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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秦漢演義》第六回 阬深谷諸儒畢命 得原璧暴主驚心

  卻說梁山下面,經過的大員,就是丞相李斯。當由始皇左右,據實陳明,始皇道:「丞相車騎,果如此威風麼?」這句說話,明明是含有怒意。左右從旁窺透,便有人報知李斯。李斯聽說,喫驚不小,嗣是有事出門,減損車從,不復如前,偏又被始皇看見,越覺動疑,便將前日在梁山宮時,所有侍從左右,一律傳到,問他何故洩漏前言?左右怎敢承認,相率狡賴,惹得始皇怒不可遏,竟命武士進來,把左右一齊搒出,悉數斬首,(冤酷之至。)餘人無不股慄,彼此相戒,永不多言。盧生屢紿始皇,免不得暗地心虛,私下與韓客侯生商議道:「始皇為人,天性剛戾,予智自雄,幸得併吞海內,志驕意滿,自謂從古以來,無人可及,雖有博士七千人,不過備員授祿,毫不信用。丞相諸大臣,又皆俯首受成,莫敢進言。尚且任刑好殺,親幸獄吏,天下已畏罪避禍,裹足不前。我等近雖承寵,錦衣美食,但秦法不得相欺,不驗輒死,仙藥豈真可致?我也不願為求仙藥,不如見機早去,免受禍殃!」(真是乖刁。)侯生也以為然,遂與盧生乘隙逃去。   及始皇聞知,追捕無及,不由得大怒道:「我前召文學方士,并至都中,無非欲佐致太平,鍊求奇藥。今徐市等費至鉅萬,終不得藥,盧生等素邀厚賜,今反妄肆誹謗,敢加侮衊。我想方士如此,其他可知。現在咸陽諸生,不下數百,必有妖言構造,煽惑黔首。我已使人探察,略得情偽,此次更不得不澈底清查了。」隨即頒詔出去;令御史案問諸生,訊明呈報。御史等隱承意旨,傳集諸生數百人,問他有無妖言惑眾等情,諸生等俱齊聲道:「聖明在上,某等怎敢妄議?」說尚未畢,但聽得一聲驚堂木,出人意外。接連有厲聲相訶道:「汝等若不用刑,怎肯實供!」說著,即喝令皂役,取出許多刑具,把諸生拖翻地上,或加杖,或加笞,打得諸生皮開肉爛,鮮血直噴。有幾個悽聲呼冤,又經問官令加重刑,三木之下,何求不得,沒奈何屈打成招,無辜誣伏。問官煞是厲害,再把供詞深文鍛鍊,輾轉牽引,遂構成一場大獄。砌詞朦奏,始皇反說他有治獄才,立即准詞批覆,飭將犯禁諸生,一體處死,使天下知所懲戒,不敢再犯。可憐諸生遭此慘禍,盡被獄卒如法捆搒,推出咸陽市上,共計得四百六十餘人。可巧始皇長子扶蘇,入宮省父,瞥見市上一班罪犯,統是兩手反翦,躑躅前來,面上都帶慘容,口中尚有籲詞。情既可憐,跡亦可憫,遂商諸監刑官,叫他暫時停刑,俟自己奏請後,再行定奪。監刑官見是扶蘇,自然不敢反抗,連聲相應。扶蘇忙搶步入宮,尋見始皇。好容易纔得覓著,行...

《秦漢演義》第五回 信佞臣盡燬詩書 築阿房大興土木

  卻說蒙恬方監築長城,連日趕造,忽又接到始皇詔旨,乃是令他再逐匈奴。蒙恬已返入河南,至此不敢違詔,因復渡河北進,拔取高闕、陶山、北假等地。再北統是沙磧,不見行人,蒙恬乃停住人馬,擇視險要,分築亭障,仍徙內地犯人居守,然後派人奏報,佇聽後命。嗣有復詔到來,命他回駐上郡,於是拔塞南歸,至行宮朝見始皇。始皇正下令回都,匆匆與蒙恬話別,使他留守上郡,統治塞外。並命闢除直道,自九原抵雲陽,悉改坦途。蒙恬唯唯應命,當即送別始皇,依旨辦理。此時的萬里長城,甫經修築,役夫約數十萬,辛苦經營,十成中尚祗二三成,粗粗告就,偏又要興動大工,開除直道,這真是西北人民的厄運,累得叫苦不迭!又況西北一帶,多是山地,層嶺複雜,深谷瀠洄,欲要一律坦平,談何容易。怎奈這位蒙恬將軍,倚勢作威,任情驅迫,百姓無力反抗,不得不應募前去,今日塹山,明日堙谷,性命卻拼了無數,直道終不得完工。所以秦朝十餘年間,只聞長城築就,不聞直道告成,空斷送了許多民命,耗費了許多國帑,豈不可嘆!(一片淒涼嗚咽聲。)   越年為秦始皇三十三年,始皇既略定塞北,復思征服嶺南。嶺南為蠻人所居,未開文化,大略與北狄相似,惟地方卑濕,氣候炎熇,山高林密等處,又受熱氣熏蒸,積成瘴霧,行人觸著,重即傷生,輕亦致病,更利害的是毒蛇猛獸,聚居深箐,無人敢攖。始皇也知路上艱難,不便行軍,但從無法中想出一法,特令將從前逃亡被獲的人犯,全體釋放,充作軍人,使他南征,又因兵額不足,再索民間贅婿,勒令同往,贅婿以外,更用商人充數,共計得一二十萬人,特派大將統領,剋日南行。可憐咸陽橋上,爺娘妻子,都來相送,依依惜別,哭聲四達。那大將且大發軍威,把他趕走,不准喧譁。看官,你道這贅婿商人,本無罪孽,為何與罪犯並列,要他隨同出征呢?原來秦朝舊制,凡入贅人家的女婿,及販賣貨物的商人,統視作賤奴,不得與平民同等,所以此次南征,也要他行役當兵。這班贅婿商人,無法解免,沒奈何辭過父母,別了妻子,銜悲就道,向南進行。途中越山踰嶺,備嘗艱苦,好多日纔至南方。南蠻未經戰陣,又無利械,那裡曉得甚麼攻守的方法,而且各處散居,勢分力薄,驀然聽得鼓聲大震,號砲齊鳴,方纔有些驚疑。登高遙望,但見有大隊人馬,從北方迤邐前來,新簇簇的旗幟,亮晃晃的刀槍,雄糾糾的武夫,惡狠狠的將官,都是生平未曾寓目,至此纔得瞧著,心中一驚,腳下便跑,那裡還敢對敵?有幾個蠻子蠻女,逃走少慢,即被秦兵上前捉...

《秦漢演義》第四回 誤椎擊逃生遇異士 見圖讖遣將造長城

  卻說博浪沙在今河南省陽武縣境內,向係往來大道,並沒有叢山峻嶺,曲徑深林,況已遍設馳道,車馬暢行,更有許多衛隊,擁著始皇,呵道前來,遠近行人,早已避開,那個敢觸犯乘輿,浪擲一椎?偏始皇遇著這般怪劇,還幸命不該絕,那鐵椎從御駕前擦過,投入副車。古稱天子屬車三十六乘,副車就是屬車的別號,隨著乘輿後行,車中無人坐著,所以鐵椎投入,不至傷人,惟將車軾擊斷了事。始皇聞著異響,出一大驚,所有隨駕人員,齊至始皇前保護,免不得譁噪起來。始皇按定了神,喝定譁聲,早有衛士拾起鐵椎,上前呈報。始皇瞧著,勃然大怒,立命武士搜捕刺客,武士四處查緝,毫無人影,不得已再來覆命。始皇復瞋目道:「這難道是天上飛來嗎?想是汝等齊來護朕,所以被他溜脫。前去定是不遠,朕定當挐住兇手,碎屍萬段!」說著,即傳令就地官吏,趕緊兜拏。官吏怎敢違慢,嚴飭兵役,就近搜查,害得家家不寧,人人不安,那刺客終無從捕獲,只好請命駕前,展寬期限。始皇索心下令,飭天下大索十日,務期捕到兇人,嚴刑究辦。那知十日的限期,容易經過,那刺客仍沒有捕到。(奇哉怪哉。)始皇倒也無法可施,乃馳駕東行,再至海上,重登之罘,又命詞臣撰就歌功頌德的文辭,鐫刻石上。一面傳問方士,仍未得不死藥,因即悵然思歸。此次還都,不願再就迂道,但從上黨馳入關中,匆匆言旋,幸無他變。(一椎已足褫魄。)   看官欲究問椎擊情由,待小子補敘出來。投椎的是一個力士,史家不載姓名,小子也不便臆造。惟主使力士,乃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,後來報韓興漢,號稱人傑,姓張名良字子房。(張子房為無雙譜中第一人,應該特筆提出。)良係韓人,祖名開地,父名平,並為韓相,迭事五君。秦滅韓時,良尚在少年,未曾出仕,家僮卻有三百人,弟死未葬,他卻一心一意,想為韓國報讎,所有家財,悉數取出,散結賓客,求刺秦皇。無如此時秦威遠震,百姓都屏足帖耳,不敢偶談國事,還有何人與良同志,思復國讎?就使有幾個力大如虎的勇士,也是顧命要緊,怎敢到老虎頭上搔癢,太歲頭上動土?所以良蓄志數年,終難如願。他想四海甚大,何患無人,不如出遊遠方,或可得一風塵大俠,藉成己志,於是托名游學,逕往淮陽。好容易訪聞倉海君,乃是東方豪長,蓄客多人,當下攜資東往,傾誠求見。倉海君確是豪俠,坦然出見,慨然與語,講到秦始皇暴虐無道,也不禁怒髮衝冠,憤眥欲裂。再加張良是絕有口才,從旁慫恿,激起雄心,遂為張良招一力士,由良使用。良見力士身軀雄偉...

《秦漢演義》第三回 封泰岱下山避雨 過湘江中渡驚風

  卻說秦始皇欲出外巡遊,特令天下遍築馳道。馳道便是御駕往來的大路,須造得平坦寬敞,方便遊行。當時秦築馳道,定制廣五十步,相距三丈,土高石厚,各用鐵椎敲實,兩旁栽植青松,濃蔭密布,既可卻暑,復可賞心,真是最好的布置。不過勞民費財,騷擾天下罷了。始皇二十七年秋季,下詔西巡,令一班文武百官,扈蹕起行,鹵簿儀仗,很是繁盛。始皇戴冕旒,著袞龍袍,安坐鑾輿上面。驊騮開道,貔虎揚鑣,出隴西,經北地,踰雞頭山,直達回中。時當深秋,草木凋零,也沒有什麼景色。惟勞動了地方官吏,奔走供應,迎送往來,費了若干金銀,尚不見始皇如何喜歡,但得免罪愆,總算幸事。始皇亦興盡思歸,即就原路回入咸陽。   過了殘年,漸漸的冬盡春來,日光和煦。(秦以十月為歲首,已見前回,故文中加入漸漸二字。)始皇遊興又動,復照著西巡故事,改令東巡。途中俱已築就馳道,兩旁青松,方經著春風春露,饒有生意,欣欣向榮。始皇左顧右矚,興致盎然。行了一程又一程,已到齊魯故地,望見前面層巒疊嶂,木石嵯峨,便向左右問明山名,纔知是鄒嶧山。當下登山遊眺,覽勝探奇,向東顧視,又有一大山遙峙,比鄒嶧山較為高峻,嵐光擁碧,霞影增紅,(寫景語自不可少。)不由的瞻覽多時,便指問左右道:「這便是東嶽泰山麼?」左右答聲稱是。始皇復道:「朕聞古時三皇五帝,多半巡行東嶽,舉辦封禪大典,此制可有留遺否?」左右經此一問,都覺對答不出,但說是年湮代遠,無從查考。始皇道:「朕想此處為鄒魯故地,就是孔孟二人的故鄉,儒風稱盛,定有讀書稽古的士人,曉得封禪的遺制,汝等可派員徵召數十人,教他在泰山下接駕,朕向他問明便了。」左右奉命,立即派人前去。始皇又顧語群臣道:「朕既到此,不可不勒石留銘,遺傳後世!卿等可為朕作文,以便鐫石。」群臣齊聲遵旨。始皇一面說,一面令整鑾下山,留宿行宮。是夕即由李斯等咬文嚼字,草成一篇勒石文,呈入御覽。始皇覽著,語語是歌功頌德,深愜心懷。翌日便即發出,令他繕就篆文,鐫石為銘,植立鄒嶧山上,當由臣工趕緊照辦,不消細敘。   始皇隨即啟程,順道至泰山下,早有耆儒七十人候著,上前迎駕。行過了拜跪禮,即由始皇傳見,問及封禪儀制,各耆儒雖皆有學識,但自成周以後,差不多有七八百年,不行此禮,倒也無調可對。就中有一個龍鍾老生,仗著那年高望重,貿然進言道:「古時封禪,不過掃地為祭,天子登山,恐傷土石草木,特用蒲輪就道,蒲榦為席,這乃所以昭示仁儉哩。」始皇聽了...

《秦漢演義》第二回 誅假父納言迎母 稱皇帝立法愚民

  卻說嫪毐得封長信侯,威權日盛,私下與秦太后密謀,擬俟秦王政歿後,即將毐所生私子,立為嗣王。毐非常快樂,往往得意妄言。一日與貴臣飲博,喝得酩酊大醉,遂互起齟齬,大肆口角,毐瞋目大叱道:「我乃秦王假父,怎敢與我鬥口?汝等難道有眼無珠,不識高下麼?」貴臣等聽了此言,便都退去,往報秦王。秦王政已在位九年,年已逾冠,血氣方剛,驀然聽到這種醜事,不禁忿怒異常,當下密令幹吏,調查虛實。旋得密報,說毐原非閹人,確與太后有姦通情事,遂受昌平君、昌文君為相國,引兵捕毐。(昌平、昌文史失姓名,或謂昌平君為楚公子,入秦授職,未知確否,待考。)毐得知消息,不甘坐斃,便捏造御璽,偽署敕文,調發衛兵縣卒,抗拒官軍。兩下裡爭鋒起來,究竟真假有憑,難免敗露,再經昌文、昌平兩君,聲明毐罪,毐眾當即潰散,單剩毐數百親從,如何支持,也便竄去。   秦王政更下令國中;懸賞緝毐,活擒來獻,賞錢百萬,攜首來獻,賞錢五十萬。大眾期得厚賞,踴躍追捕,到了好畤,竟得擒住淫賊,並賊黨二十人,獻入闕下。秦刑本來酷烈,再加嫪毐犯了重罪,當命處毐轘刑,五馬分屍。毐黨一體駢誅,且夷毐三族(父族、母族、妻族)。一面飭將士往搜雍宮,得太后私生二子,撲殺了事,就把太后驅往萯陽宮,派吏管束,不准自由。(是謂樂極生悲。)呂不韋引毐入宮,本當連坐,因念他侍奉先王,功罪相抵,不忍加誅,但褫免相國職銜,勒令就國,食采河南。   秦大臣等互相議論,多怪秦王背母忘恩,未免過甚,就中有幾個激烈官吏,上疏直諫,請秦王迎還太后。秦王政本來蜂鼻長目,鶻膺豺聲,是個刻薄少恩的人物,一閱諫書,怒上加怒,竟命處諫官死刑,並榜示朝堂,敢諫者死。還有好幾個不怕死的,再去絮聒,徒落得自討苦喫,身首分離;總計直諫被殺,已有二十七人。(太后不謂無罪,諫官真自取死。)群臣乃不敢再言,獨齊客茅焦,伏闕請諫。秦王大怒,按劍危坐,且顧左右取鑊,即欲烹焦。焦毫不畏縮,徐徐趨進,再拜起語道:「臣聞生不諱死,存不諱亡,諱死未必得生,諱亡未必終存,生死存亡的至理,為明主所樂聞,陛下今亦願聞否?」秦王政聽了,還道他別有至論,不關母事,因即改容相答道:「容卿道來。」焦見秦王怒容已斂,便正色朗聲道:「陛下今日行同狂悖,車裂假父,囊撲二弟,(言之太甚。)幽禁母后,殘戮諫士,夏桀商紂,尚不至此,若使天下得聞此事,必且瓦解,無復響秦,秦國必亡,陛下必危。臣不忍緘默無言,與國同盡,情願先就鼎鑊,...

《秦漢演義》第一回 移花接木計獻美姬 用李代桃歡承淫后

  皇有皇猷,帝有帝德,史家推論史事,首推三皇五帝。其實三皇五帝的本身,並未嘗自稱為皇,自稱為帝,後人因他首出御宇,創造文明,把一個渾渾沌沌的世界,化成了雝雝肅肅的國家,真是皇猷丕顯,帝德無垠,所以格外推崇,因把皇字帝字的徽號,加將上去。(是意未經人道,一經揭破,恰有至理。)到了夏商周三朝,若大禹,若成湯,若周文武,統是有道明君,他卻恐未及古人,不敢稱皇道帝,但降號為王罷了。及東周已衰,西秦崛起,暴如嬴政,憑藉了祖宗遺業,招攬關隴間數十百萬壯丁,橫行海內,蠶食鯨吞,今日滅這國,明日滅那國,好容易把九州版圖,一古腦兒聚為己有,便自以為震古鑠今,無人可及,遂將三皇的皇字,五帝的帝字,合成了一個名詞,叫做皇帝。   咳!這皇帝兩字的頭銜,並不是功德造就,實在是腥血鑄成。試看暴秦歷史,有甚麼皇猷!有甚麼帝德?無非趁著亂世紛紛的時候,靠了一些武力,僥倖成功,他遂昂然自大,惟我獨尊。還有一種千古紀念的事情,就是我國的君主專制,實是嬴政一人,完全造成。從前皇帝開國以來,頒定國法,原是君主政體,歷代奉為準繩,但究未嘗有「言莫予違,獨斷獨行」的思想。堯置諫鼓,立謗木,舜詢四岳,咨十有二牧,禹拜昌言,湯改過不吝,周有詢群臣詢群吏詢萬民的制度,簡策流傳,至今勿替,可見古時的聖帝明王,雖然尊為天子,管轄九州,究竟也要集思廣益,依從輿論,好民所好,惡民所惡,纔能長治久安,做一位昇平主子,貽謀永遠,傳及子孫。看官聽說!這便是開明專制,不是絕對專制哩。(聲大而閎。)   自從嬴政得國,專務君權,待遇百姓,好似牛馬犬豕一般,凡所有督責抑勒的命令,嚴酷殘暴的刑罰,無一不作,無一不行,也以為生殺予奪,惟我所為,百姓自然帖伏,不敢再逞,從此皇帝的位置,牢固不破,好教那子子孫孫,千代萬代的遺傳下去。那知專欲難成,眾怒難犯,本身倖得速死,不致隕首,纔及一傳,宮廷裡面,就鬧得一塌糊塗,戍卒叫,函谷舉,楚人一炬,可憐焦土。於是楚漢逐鹿,劉項爭雄。項羽力能扛鼎,叱吒萬夫,卻是個空前絕後的壯士,無如有勇無謀,以暴易暴,反讓那泗上亭長,出人頭地,用了好幾個策士謀臣,武夫猛將,終將項霸王除去,安安穩穩的得了中原,史官說他豁達大度,確非凡夫,而且入關約法,盡除苛禁,能得百姓歡心,所以掃秦滅項,五年大成。   但小子追溯漢家事跡,多半沿襲秦制,並沒有一番大改革的事業。蕭何原是刀筆吏,叔孫通又是綿蕞生,(綿蕞係表位標準,綿是...

《秦漢演義》自序

  吾國之有史,繇來舊矣。自漢司馬遷創作《史記》,體例獨詳,遂為後世史家之祖。班固因之,輯成《漢書》,而遷固之名乃並著焉。竊案遷《史》起自黃帝,訖於天漢,大旨在敘古從略,敘秦漢從詳,綜計得百三十篇,共五十二萬六千餘言。班《書》則始於秦季,終於孝平王莽,凡百二十卷,計七十餘萬言,視遷《史》為尤繁矣。後之學者,慕其名,輒購《史》《漢》二書而庋藏之,問其熟覽與否,則固無以應也。蓋二書繁博,非旬月所能卒讀,且文義精奧,淺見之士,尚不能辨其句讀,一卷未終,懵然生厭,遑問其再四尋繹乎?他若《涑水通鑑》、《紫陽綱目》,以及《通鑑紀事本末》、《通鑑輯覽》、《綱鑒會纂》、《綱鑒易知錄》等書,編年紀事,歷姓相承,而首數卷間,各列秦漢事實,讀史者輒舉而窺之,固求其提要鉤玄,記憶不忘者,亦罕有所聞。至如稗官野史之紀載,則一鱗一爪,或猶能稱道之,是無佗,稗史之引起觀感,令人悅目,固較正史為尤易也。鄙人不敏,嘗借說部體裁,演歷史故事,由今追昔,溯而上之,以至秦漢。秦自始皇至子嬰歷國三世,第十有五年耳。依事演述,寥寥數回,不足以成卷帙﹔且名為一朝,但聞暴政,未底於治,實為由周至漢之過渡時代,附入於漢,存其名而已足矣。漢則兩京迭嬗,閱年四百有餘,而前漢二百一十年間,有女寵,有外戚,有方鎮,有夷狄,有嬖幸,有閹宦,有權奸,蓋已舉古今來病國之厲階,彙集其中,故治日少而亂日多。其尤烈者,則為女寵,為外戚。高祖以百戰成帝業,而其權且移於宮闈﹔文景懲之,厥禍少殺﹔至武帝尊田蚡,貴衛青,女寵外戚,於此復盛﹔至許史盛於宣元,王趙丁傅盛於成哀﹔平帝入嗣,元皇后老而不死,卒貽王莽篡弒之禍﹔然則謂前漢一代與女寵外戚相終始,亦無不可也。本編兼採正稗,貫徹初終,所有前漢治亂之大凡,備載無遺,而於女寵外戚之興衰,尤再三致意,揭示後人,非敢謂有當史學,但以淺近之詞,演述故乘,期為通俗教育之助云爾。班、馬可作,當亦不笑我粗疏也。惟書成倉卒,不無訛詞,匡而正之,是在海內之通儒。 中華民國十四年立冬之日,古越蔡東帆敘。   ※※※

《秦漢演義》目錄

自序 第一回 移花接木計獻美姬 用李代桃歡承淫后 第二回 誅假父納言迎母 稱皇帝立法愚民 第三回 封泰岱下山避雨 過湘江中渡驚風 第四回 誤椎擊逃生遇異士 見圖讖遣將造長城 第五回 信佞臣盡燬詩書 築阿房大興土木 第六回 阬深谷諸儒畢命 得原璧暴主驚心   ※※※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〇八回 兼六國混一輿圖 號始皇建立郡縣

  話說王翦代李信為大將,率軍六十萬,聲言伐楚。項燕守東岡以拒之,見秦兵眾多,遣使馳報楚王,求添兵助將。楚王復起兵二十萬,使將軍景騏將之,以助項燕。卻說王翦兵屯於天中山,連營十餘里,堅壁固守,項燕日使人挑戰,終不出。項燕曰:「王翦老將,怯戰固其宜也。」王翦休士洗沐,日椎牛設饗,親與士卒同飲食,將吏感恩,願為效力,屢屢請戰,輒以醇酒灌之。如此數月,士卒日間無事,惟投石超距為戲。按范蠡兵法:投石者,用石塊重十二斤,立木為機發之,去三百步為勝,不及者為負;其有力者,能以手飛石,則多勝一籌。超距者,橫木高七八尺,跳躍而過,以此賭勝。王翦每日使各營軍吏,默記其勝負,知其力之強弱。外益收歛為自守之狀,不許軍人以楚界樵採。獲得楚人,以酒食勞之放還。相持歲餘,項燕終不得一戰,以為王翦名雖伐楚,實自保耳,遂不為戰備。   王翦忽一日,大享將士,言:「今日與諸君破楚。」將士皆磨拳擦掌,爭先奮勇。乃選驍勇有力者,約二萬人,謂之壯士,別為一軍,為衝鋒。而分軍數道,吩咐楚軍一敗,各自分頭略地。項燕不意王翦猝至,倉皇出戰。壯士蓄力多時,不勝技癢,大呼陷陣,一人足敵百人。楚兵大敗,屈定戰死。項燕與景騏,率敗兵東走,翦乘勝追逐,再戰於永安城,復大敗之。遂攻下西陵,荊襄大震。王翦使蒙武分軍一半,屯於鄂渚,傳檄湖南各郡,宣布秦王威德。自率大軍逕趨淮南,直擣壽春;一面遣人往咸陽報捷。項燕往淮上募兵未回,王翦乘虛急攻,城遂破。景騏自刎於城樓,楚王負芻被虜。秦王政發駕親至樊口受俘,責負芻以弒君之罪,廢為庶人。命王翦合兵鄂渚,以收荊、襄,於是湖湘一帶郡縣,望風驚潰。   再說項燕募得二萬五千人,來至徐城,適遇楚王之同母弟昌平君逃難奔來,言:「壽春已破,楚王擄去,不知死活。」項燕曰:「吳、越有長江為限,地方千餘里,尚可立國。」乃率其眾渡江,奉昌平君為楚王,居於蘭陵,繕兵城守。   再說王翦已定淮北、淮南之地,謁秦王於鄂渚。秦王誇獎其功,然後言曰:「項燕又立楚王於江南,奈何?」王翦曰:「楚之形勢,在於江、淮。今全淮皆為吾有,彼殘喘僅存,大兵至,即就縛耳。何足慮哉!」秦王曰:「王將軍年雖老,志何壯也!」明日,秦王駕回咸陽,仍留王翦兵,使平江南。王翦令蒙武造船於鸚鵡洲:逾年船成,順流而下,守江軍士不能禦,秦兵遂登陸。留兵十萬屯黃山,以斷江口。大軍自朱方進圍蘭陵,四面列營,軍聲震天。凡夫椒山、君山、荊南山諸處,兵皆布滿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〇七回 獻地圖荊軻鬧秦庭 論兵法王翦代李信

  話說荊軻平日,常與人論劍術,少所許可,惟心服榆次人蓋聶,自以為不及,與之深結為友。至是,軻受燕太子丹厚恩,欲西入劫秦王,使人訪求蓋聶,欲邀請至燕,與之商議。因蓋聶游蹤未定,一時不能夠來到。太子丹知荊軻是個豪傑,旦暮敬事,不敢催促。忽邊人報道:「秦王遣大將王翦,北略地至燕南界。代王嘉遣使相約,一同發兵,共守上谷以拒秦。」太子丹大懼,言於荊軻曰:「秦兵旦暮渡易水,足下雖欲為燕計,豈有及哉?」荊軻曰:「臣思之熟矣!此行倘無以取信於秦王,未可得近也。夫樊將軍得罪於秦,秦王購其首,黃金千斤,封邑萬家。而督亢膏腴之地,秦之所欲。誠得樊將軍之首,與督亢之地圖,奉獻秦王,彼必喜而見臣,臣乃得有以報太子。」丹曰:「樊將軍窮困來歸,何忍殺之?若督亢地圖,所不敢惜!」荊軻知太子丹不忍,乃私見樊於期曰:「將軍得禍於秦,可謂深矣。父母宗族,皆為戮歿,今聞購將軍之首,金千斤,邑萬家,將軍將何以雪其恨乎?」樊於期仰天太息,流涕而言曰:「某每一念及秦政,痛徹心髓!願與之俱死,恨未有其地耳。」荊軻曰:「今有一言,可以解燕國之患,報將軍之仇者,將軍肯聽之乎?」於期亟問曰:「計將安出?」荊軻躊躇不語。於期曰:「荊卿何以不言?」軻曰:「計誠有之,但難於出口。」於期曰:「苟報秦仇,雖粉骨碎身,某所不恤,又何出口之難乎?」荊軻曰:「某之愚計,欲前刺秦王,而恐其不得近也。誠得將軍之首,以獻於秦,秦王必喜而見臣,臣左手把其袖,右手斫其胸,則將軍之仇報,而燕亦得免於滅亡之患矣。將軍以為何如?」樊於期卸衣偏袒,奮臂頓足,大呼曰:「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而恨其無策者也,今乃得聞明教。」即拔佩劍刎其喉,喉絕而頸未斷,荊軻復以劍斷之。有詩為證:     聞說奇謀喜欲狂,幽魂先已赴咸陽;荊卿若遂屠龍計,不枉將軍劍下亡。 荊軻使人飛報太子曰:「已得樊將軍首矣!」太子丹聞報,馳車至,伏屍而哭極哀,命厚葬其身,而以其首置木函中。荊軻曰:「太子曾覓利匕首乎?」太子丹曰:「有趙人徐夫人匕首,長一尺八寸,甚利,丹以百金得之。使工人染以毒藥,曾以試人,若出血沾絲縷,無不立死。裝以待荊卿久矣!未知荊卿行期何日?」荊軻曰:「臣有所善客蓋聶未至,欲俟之以為副。」太子丹曰:「足下之客,如海中之萍,未可定也。丹之門下,有勇士數人,惟秦舞陽為最,或可以副行乎?」荊軻見太子十分急切,乃嘆曰:「今提一匕首,入不測之強秦,此往而不返者也。臣所以遲遲,欲俟吾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〇六回 王敖反間殺李牧 田光刎頸薦荊軻

  話說趙王遷五年,代中地震,牆屆傾倒大半,平地裂開百三十步,邯鄲大旱。民間有童謠曰:     秦人笑,趙人號,以為不信,視地生毛。 明年,地果生白毛,長尺餘,郭開蒙蔽,不使趙王聞之。時秦王再遣大將王翦、楊端和分道伐趙。王翦從太原一路進兵,楊端和從常山一路進兵。復遣內史騰引軍十萬,屯於上黨,以為聲援。時燕太子丹為質於秦,見秦兵大舉伐趙,知禍必及於燕,陰使人致書於燕王,使為戰守之備。又教燕王詐稱有疾,使人請太子歸國。燕王依其計,遣使至秦。秦王政曰:「燕王不死,太子未可歸也。欲歸太子,除是烏頭白,馬生角,方可!」太子丹仰天大呼,怨氣一道,直沖霄漢,烏頭皆白。秦王猶不肯遣。太子丹乃易服毀面,為人傭僕,賺出函谷關,星夜往燕國去訖。今真定府定州南,有臺名聞雞臺,即太子丹逃秦時,聞雞早發處也。秦王方圖韓、趙,未暇討燕丹逃歸之罪。   再說趙武安君李牧,大軍屯於灰泉山,連營數里,秦兩路車馬,皆不敢進。秦王聞此信,復遣王敖至王翦軍中,王敖謂翦曰:「李牧北邊名將,未易取勝。將軍姑與通和,但勿定約,使命往來之間,某自有計。」王翦果使人往趙營講和。李牧亦使人報之。王敖至趙,再打郭開關節,言:「李牧與秦私自講和,約破趙之日,分王代郡。若以此言進於趙王,使以他將易去李牧,某言於秦王,君之功勞不小。」郭開已有外心,遂依王敖說話,密奏趙王。趙王陰使左右往察其情,果見李牧與王翦信使往來,遂信以為實然,謀於郭開。郭開奏曰:「趙蔥、顏聚,見在軍中,大王誠遣使持兵符,即軍中拜趙蔥為大將,替回李牧,只說:『用為相國』,牧必不疑。」趙王從其言,遣司馬尚持節至灰泉山軍中,宣趙王之命。李牧曰:「兩軍對壘,國家安危,懸於一將,雖有君命,吾不敢從!」司馬尚私告李牧曰:「郭開譖將軍欲反,趙王入其言,是以相召,言拜相者,欺將軍之言也。」李牧忿然曰:「開始譖廉頗,今復譖吾,吾當提兵入朝,先除君側之惡,然後禦秦可也。」司馬尚曰:「將軍稱兵犯闕,知者以為忠,不知者反以為叛,適令讒人藉為口實。以將軍之才,隨處可立功名,何必趙也。」李牧嘆曰:「吾嘗恨樂毅、廉頗為趙將不終,不意今日乃及自己!」又曰:「趙蔥不堪代將,吾不可以將印授之。」乃懸印於幕中,中夜微服遁去,欲往魏國。趙蔥感郭開舉薦之恩,又怒李牧不肯授印,乃遣力士急捕李牧,得於旅人之家,乘其醉,縛而斬之,以其首來獻。可憐李牧一時名將,為郭開所害,豈不冤哲!史臣有詩云:     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〇五回 茅焦解衣諫秦王 李牧堅壁卻桓齮

  話說秦大夫陳忠死後,相繼而諫者不止,秦王輒戮之,陳屍闕下,前後凡誅殺二十七人,屍積成堆。時齊王建來朝於秦,趙悼襄王亦至,相與置酒咸陽宮甚歡,及見闕下死屍,問其故,莫不嘆息私議秦王之不孝也。時有滄州人茅焦,適遊咸陽,寓旅店,同舍偶言及此事,焦憤然曰:「子而囚母,天地反覆矣。」使主人具湯水:「吾將沐浴,明早叩閽入諫秦王。」同舍笑曰:「彼二十七人者,皆王平日親信之臣,尚且言而不聽,死不旋踵,豈少汝一布衣耶?」茅焦曰:「諫者自二十七人而止,則秦王遂不聽矣;若二十七人而不止,王之聽不聽,未可知也。」同舍皆笑其愚。次早五鼓,向主人索飯飽食。主人牽衣止之,茅焦絕衣而去。同寓者度其必死,相與剖分其衣囊。   茅焦來至闕下,伏屍大呼曰:「臣齊客茅焦,願上諫大王!」秦王使內侍出問曰:「客所諫者何事?得無涉王太后語耶?」茅焦曰:「臣正為此而來。」內侍還報曰:「客果為太后事來諫也。」秦王曰:「汝可指闕下積屍告之。」內侍謂茅焦曰:「客不見闕下死人纍纍耶?何不畏死若是!」茅焦曰:「臣聞天有二十八宿,降生於地,則為正人。今死者已有二十七人矣,尚缺其一,臣所以來者,欲滿其數耳。古聖賢誰人不死,臣又何畏哉?」內侍復還報。秦王大怒曰:「犯夫故犯吾禁!」顧左右:「炊鑊湯於庭,當生煮之。彼安得全屍闕下,為二十七人滿數乎?」於是秦王按劍而坐,龍眉倒豎,口中沫出,怒氣勃勃不可遏,連呼:「召狂夫來就烹!」內侍往召茅焦,茅焦故意踽踽作細步,不肯急趨。內侍促之速行,茅焦曰:「我見王即死矣!緩吾須臾何害?」內侍憐之,乃扶掖而前。茅焦至階下,再拜叩頭奏曰:「臣聞之:『有生者不諱其死,有國者不諱其亡;諱亡者不可以得存,諱死者不可以得生。』夫死生存亡之計,明主之所究心也。不審大王欲聞之否?」秦王色稍降,問曰:「汝有何計,可試言之?」茅焦對曰:「夫忠臣不進阿順之言,明主不蹈狂悖之行。主有悖行而臣不言,是臣負其君也;臣有忠言而君不聽,是君負其臣也。大王有逆天之悖行,而大王不自知,微臣有逆耳之忠言,而大王又不欲聞,臣恐秦國從此危矣。」秦王悚然良久,色愈降,乃曰:「子所言何事?寡人願聞之。」茅焦曰:「大王今日不以天下為事乎?」秦王曰:「然。」茅焦曰:「今天下之所以尊秦者,非獨威力使然;亦以大王為天下之雄主,忠臣烈士,畢集秦庭故也。今大王車裂假父,有不仁之心;囊撲兩弟,有不友之名;遷母於棫陽宮,有不孝之行;誅戮諫士,陳屍闕下,有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〇四回 甘羅童年取高位 嫪毐偽腐亂秦宮

  話說王翦退軍十里,吩咐深溝高壘,分守險阨,不許出戰。卻發軍二萬,往助桓齮、王賁,催他早早收功。樊於期連日悉銳出戰,秦兵只不應。於期以王翦為怯,正想商議分兵往救長子壺關三處,忽哨馬報道:「二城已被秦兵攻下!」於期大驚,乃立屯於城外,以安長安君之意。   卻說桓齮、王賁聞王翦移營伏龍山,引兵來見,言:「二城俱已收復,分兵設守,諸事停妥。」王翦大喜曰:「屯留之勢孤矣!只擒得樊於期,便可了事。」言未畢,守營卒報道:「今有將軍辛勝,奉秦王之命來到,已在營外。」王翦迎入帳中,問其來意。辛勝曰:「一者,以軍士勞苦,命齎犒賞頒賜;二者,秦王深恨樊於期,傳語將軍:『必須生致其人,手劍斬首,以快其恨!』」王翦曰:「將軍此來,正有用處。」遂將來物犒賞三軍。然後發令,使桓齮、王賁各引一軍,分作左右埋伏,卻教辛勝引五千人馬,前去搦戰,自己引大軍準備攻城。   再說成嶠聞長子壺關二城不守,使人急召樊於期入城商議。樊於期曰:「只在旦曉,與決一戰,若戰而不勝,當與王子北走燕趙,連合諸侯,共誅偽主,以安社稷。」成嶠曰:「將軍小心在意。」樊於期復還本營。哨馬報:「秦王新遣將軍辛勝,今來索戰。」樊於期曰:「無名小卒,吾先除之。」遂率軍開營出迎。略戰數合,辛勝倒退。樊於期恃勇前進,約行五里,桓齮、王賁兩路伏兵殺出,於期大敗。急收軍回,王翦兵已布滿城下。於期大奮神威,殺開一條血路,城中開門接應入去了。王翦合兵圍城,攻打甚急。樊於期親自巡城,晝夜不倦。楊端和在城中,見事勢甚危,乘夜求見長安君成嶠,稱:「有機密事求見。」成嶠見是舊日門下之客,欣然喚入。端和請屏左右,告曰:「秦之強,君所知也。雖六國不能取勝,君乃欲以孤城抗之,必無幸矣。」成嶠曰:「樊於期言:『今王非先王所出。』導我為此,非吾初意也。」端和曰:「樊於期恃匹夫之勇,不顧成敗,欲以君行僥倖之事。今傳檄郡縣,無有應者,而王將軍攻圍甚急,城破之後,君何以自全乎?」成嶠曰:「吾欲奔燕趙,『合從』諸國,足下以為可否?」端和曰:「『合從』之事,趙肅侯、齊湣王、魏信陵、楚春申俱曾為之,方合旋散,其不可成明矣。六國誰非畏秦者?君所在之國,秦遣一介責之,必將縛君以獻,君尚可望活乎?」成嶠曰:「足下為吾計當如何?」端和曰:「王將軍亦知君為樊於期所誘,有密書一封,託致於君。」遂將書呈上。成嶠發而觀之,略曰:     君親則介弟,貴則封侯,奈何聽無稽之言,行不測之事,自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〇三回 李國舅爭權除黃歇 樊於期傳檄討秦王

  話說龐煖欲乘敗燕之威,「合從」列國,為並力圖秦之計。除齊附秦外,韓、魏、楚、燕,各出銳師,多者四五萬,少亦二三萬,共推春申君黃歇為上將。歇集諸將議曰:「伐秦之師屢出,皆以函谷關為事,秦人設守甚嚴,未能得志。即我兵亦素知仰攻之難,咸有畏縮之心。若取道蒲阪,由華州而西,逕襲渭南,因窺潼關,兵法所謂『出其不意』也。」諸將皆曰:「然。」遂分兵五路,俱出蒲關,望驪山一路進發,直攻渭南,不克,圍之。秦丞相呂不韋使將軍蒙驁、王翦、桓齮、李信、內史騰,各將兵五萬人,五枝軍兵,分應五國。不韋自為大將,兼統其軍,離潼關五十里分為五屯,如列星之狀。王翦言於不韋曰:「以五國悉銳,攻一城而不克,其無能可知矣。三晉近秦,習與秦戰,而楚在南方,其來獨遠,且自張儀亡後,三十餘年不相攻伐,誠選五營之銳,合以攻楚,楚必不支,楚之一軍破,餘四軍將望風而潰矣。」不韋以為然。於是使五屯設壘建幟如常,暗地各抽精兵一萬,約以四鼓齊起,往襲楚寨。時李信以糧草稽遲,欲斬督糧牙將甘回,眾將告求得免,但鞭背百餘。甘回挾恨,夜奔楚軍,以王翦之計告之。春申君大驚,欲馳報各營,恐其不及,遂即時傳令,拔寨俱起,夜馳五十餘里,方敢緩緩而行。比及秦兵到時,楚寨已撤矣。王翦曰:「楚兵先遁,必有洩吾謀者。計雖不成,然兵已至此,不可空回。」遂往襲趙寨。壁壘堅固,攻不能入。龐煖仗劍立於軍門,有敢擅動者即斬。秦兵亂了一夜,至天明,燕、韓、魏俱合兵來救,蒙驁等方纔收兵。龐煖怪楚兵不至,使人探之,知其先撤,嘆曰:「『合從』之事,今後休矣!」諸將皆請班師,於是韓魏之兵,先回本國。龐煖怒齊獨附秦,挾燕兵伐之,取饒安一城而返。   再說春申君奔回郢城,四國各遣人來問曰:「楚為從長,奈何不告而先回,敢請其故?」考烈王責讓黃歇,歇慚懼不答。時有魏人朱英,客於春申君之門,知楚方畏秦,乃說春申君曰:「人皆以楚強國,及君而弱,英獨謂不然。先君之時,秦去楚甚遠,西隔巴蜀,南隔兩周,而韓魏又眈眈乎擬其後,是以三十年無秦患。此非楚之強,其勢然也。今兩周已並於秦,而秦方修怨於魏,魏旦暮亡,則陳許為通道,恐秦楚之爭,從此方始,君之責讓,正未已也。何不勸楚王東徙壽春,去秦較遠,絕長淮以自固,可以少安。」黃歇然其謀,言於考烈王,乃擇日遷都。按楚先都郢,後遷於鄀,復遷於陳,今又遷於壽春,凡四遷矣。史臣有詩云:     周為東遷王氣歇,楚因屢徙霸圖空;從來避敵為延敵,莫把遷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〇二回 華陰道信陵敗蒙驁 胡盧河龐煖斬劇辛

  話說顏恩欲見信陵君不得,賓客不肯為通,正無奈何。適博徒毛公和賣漿薛公來訪公子,顏恩知為信陵君上客,泣訴其事。二公曰:「君第戒車,我二人當力勸之。」顏恩曰:「全仗,全仗!」二公入見信陵君曰:「聞公子車駕將返宗邦,吾二人特來奉送。」信陵君曰:「那有此事?」二公曰:「秦兵圍魏甚急,公子不聞乎?」信陵君曰:「聞之。但無忌辭魏十年,今已為趙人,不敢與聞魏事矣。」二公齊聲曰:「公子是何言也!公子所以重於趙,名聞於諸侯者,徒以有魏也。即公子之能養士,致天下賓客者,亦藉魏力也。今秦攻魏日急,而公子不恤;設使秦一旦破大梁,夷先生之宗廟,公子縱不念其家,獨不念祖宗之血食乎?公子復何面目寄食於趙也?」言未畢,信陵君蹴然起立,面發汗,謝曰:「先生責無忌幾為天下罪人矣。」即日命賓客束裝,自入朝往辭趙王。趙王不捨信陵君歸去,持其臂而泣曰:「寡人自失平原,倚公子如長城,一朝棄寡人而去,寡人誰與共社稷耶?」信陵君曰:「無忌不忍先生宗廟見夷於秦,不得不歸。倘邀君之福,社稷不泯,尚有相見之日。」趙王曰:「公子向以魏師存趙,今公子歸赴國難,寡人敢不悉賦以從!」乃以上將軍印授公子,使將軍龐煖為副,起趙軍十萬助之。信陵君既將趙軍,先使顏恩歸魏報信,然後分遣賓客,致書於各國求救。燕、韓、楚三國,俱素重信陵之人品,聞其為將,莫不喜歡,悉遣大將引兵至魏,聽其節制。燕將將渠,韓將公孫嬰,楚將景陽,惟齊國不肯發兵。   卻說魏王正在危急,得顏恩報說:「信陵君兼將燕、趙、韓、楚之師,前來救魏。」魏王如渴時得漿,火中得水,喜不可言。使衛慶悉起國中之師,出應公子。時蒙驁圍郟州,王齕圍華州,信陵君曰:「秦聞吾為將,必急攻。郟、華東西相距五百餘里,吾以兵綴蒙驁之兵於郟,而率奇兵赴華。若王齕兵敗,則蒙驁亦不能自固矣。」眾將皆曰:「然。」乃使衛慶以魏師合楚師,築為連壘,以拒蒙驁。虛插信陵君旗號,堅壁勿戰。而身帥趙師十萬,與燕韓之兵,星馳華州。信陵君集諸將計議曰:「少華山東連太華,西臨渭河,秦以舟師運糧,俱泊渭水,而少華木多荊杞,可以伏兵。若以一軍往渭劫糧,王齕必悉兵來救,吾伏兵於少華,邀而擊之,無不勝矣。」即命趙將龐煖,引一支軍往渭河,劫其糧艘。使韓將公孫嬰,燕將將渠,各引一支軍,聲言接應劫糧之兵,只在少華山左右伺候,共擊秦軍。信陵君親率精兵三萬,伏於少華山下。龐煖引軍先發,早有伏路秦兵,報入王齕營中,言:「魏信陵君為將,遣兵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〇一回 秦王滅周遷九鼎 廉頗敗燕殺二將

  話說鄭安平以兵降魏,應侯范睢是個薦主,法當從坐,於是席稿待罪。秦王曰:「任安平者,本出寡人之意,與丞相無干。」再三撫慰,仍令復職。群臣紛紛議論,秦王恐范睢心上不安,乃下令國中曰:「鄭安平有罪,族滅勿論。如有再言其事者,即時斬首!」國人乃不敢復言。秦王賜范睢食物,比常有加。應侯甚不過意,欲說秦王滅周稱帝,以此媚之。於是使張唐為大將,伐韓,欲先取陽城,以通三川之路。   再說楚考烈王聞信陵君大破秦軍,春申君黃歇無功,班師而還,嘆曰:「平原『合從』之謀,非妄言也!寡人恨不得信陵君為將,豈憂秦人哉!」春申君有慚色,進曰:「向者『合從』之議,大王為長。今秦兵新挫,其氣已奪,大王誠發使約會列國,並力攻秦,更說周王,奉以為主,挾天子以聲誅討,五伯之功,不足道矣。」楚王大喜,即遣使如周,以伐秦之謀,告赧王。赧王已聞秦王欲通三川,意在伐周,今日伐秦,正合著兵法「先發制人」之語,如何不從?楚王乃與五國定從約,刻期大舉。   時周赧王一向微弱,雖居天子之位,徒守空名,不能號令。韓趙分周地為二,以洛邑之河南王城為西周,以鞏附成周為東周,使兩周公治之。赧王自成周遷於王城,依西周公以居,拱手而已。至是,欲發兵攻秦,命西周公僉丁為伍,僅得五六千人,尚不能給車馬之費。於是訪國中有錢富民,借貸以為軍資,與之立券,約以班師之日,將所得鹵獲,出息償還。西周公自將其眾,屯於伊闕,以待諸侯之兵。時韓方被兵,自顧不暇;趙初解圍,餘畏未息;齊與秦和好,不願同事;惟燕將樂閒,楚將景陽,二枝兵先到,俱列營觀望。秦王聞各國人心不一,無進取之意,益發兵助張唐攻下陽城;別遣將軍嬴樛,耀兵十萬於函谷關之外。燕楚之兵,屯約三月有餘,見他兵不集,軍心懈怠,遂各班師。西周公亦引兵歸。赧王出兵一番,徒費無益。富民俱執券索償,日攢聚宮門,譁聲直達內寢。赧王慚愧,無以應之,乃避於高臺之上。後人因名其臺曰「避債臺」。   卻說秦王聞燕楚兵散,即命嬴樛與張唐合兵,取路陽城,以攻西周。赧王兵糧兩缺,不能守禦,欲奔三晉。西周公進曰:「昔太史儋言:『周秦五百歲而合,有伯王者出。』今其時矣!秦有混一之勢,三晉不日亦為秦有,王不可以再辱。不如捧土自歸,猶不失宋妃之封也。」赧王無計可施,乃率群臣子姪,哭於文武之廟,三日,捧其所存輿圖,親詣秦軍投獻,願束身歸咸陽。嬴樛受其獻,共三十六城,戶三萬。西周所屬地已盡,惟東周僅存。嬴樛先使張唐護送赧王君臣子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一百回 魯仲連不肯帝秦 信陵君竊符救趙

  話說呂不韋同著王孫異人,辭了秦王,竟至咸陽。先有人報知太子安國君。安國君謂華陽夫人曰:「吾兒至矣!」夫人並坐中堂以待之。不韋謂異人曰:「華陽夫人乃楚女,殿下既為之子,須用楚服入見,以表依戀之意。」異人從之。當下改換衣裝,來至東宮,先拜安國君,次拜夫人。泣涕而言曰:「不肖男久隔親顏,不能侍養,望二親恕兒不孝之罪!」夫人見異人頭頂南冠,足穿豹舄,短袍革帶,駭而問曰:「兒在邯鄲,安得效楚人裝束?」異人拜稟曰:「不孝男日夜思想慈母,故特製楚服,以表憶念。」夫人大喜曰:「妾楚人也,當自子之!」安國君曰:「吾兒可改名曰子楚。」異人拜謝。安國君問子楚:「何以得歸?」子楚將趙王先欲加害,乃賴得呂不韋破家行賄之事,細述一遍。安國君即召不韋勞之曰:「非先生,險失我賢孝之兒矣。今將東宮俸田二百頃,及第宅一所黃金五十鎰,權作安歇之資。待父王回國,加官贈秩。」不韋謝恩而出。子楚就在華陽夫人宮中居住。不在話下。   再說公孫乾直至天明酒醒,左右來報:「秦王孫一家不知去向!」使人去問呂不韋,回報:「不韋亦不在矣。」公孫乾大驚曰:「不韋言三日內起身,安得夜半即行乎?」隨往南門詰問。守將答曰:「不韋家屬出城已久,此乃奉大夫之命也。」公孫乾曰:「可有王孫異人否?」守將曰:「但見呂母父子,及僕從數人,並無王孫在內。」公孫乾跌足嘆曰:「僕從之內,必有王孫,吾乃墮賈人之計矣!」乃上表趙王,言:「臣乾監押不謹,致質子異人逃去,臣罪無所辭!」遂伏劍自刎而亡。髯翁有詩嘆曰:     監守晨昏要萬全,只貪酒食與金錢;醉鄉回後王孫去,一劍須知悔九泉。   秦王自王孫逃回秦國,攻趙益急。趙君再遣使求魏進兵。客將軍新垣衍獻策曰:「秦所以急圍趙者有故。前此與齊湣王爭強為帝,已而復歸帝不稱,今湣王已死,齊益弱,惟秦獨雄,而未正帝號,其心不慊,今日用兵侵伐不休,其意欲求為帝耳。誠令趙發使尊秦為帝,秦必喜而罷兵,是以虛名而免實禍也。」魏王本心憚於救趙,深以其謀為然。即遣新垣衍隨使者至邯鄲,以此言奏知趙王。趙王與群臣議其可否。眾議紛紛未決,平原君方寸已亂,亦漫無主裁。時有齊人魯仲連,年十二歲時,曾屈辯士田巴,時人號為「千里駒」。田巴曰:「此飛兔也,豈止千里駒而已!」及年長,不屑仕官,專好遠遊,為人排難解紛。其時適在趙國圍城之中,聞魏使請尊秦為帝,勃然不悅,乃求見平原君曰:「路人言君將謀帝秦,有之乎?」平原君曰:「勝乃傷弓之鳥,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九十九回 武安君含冤死杜郵 呂不韋巧計歸異人

  話說趙孝成王初時接得趙括捷報,心中大喜。已後聞趙軍困於長平,正欲商量遣兵救援。忽報:「趙括已死,趙軍四十餘萬,盡降於秦,被武安君一夜坑殺,止放二百四十人還趙。」趙王大驚,群臣無不悚懼。國中子哭其父,父哭其子,兄哭其弟,弟哭其兄,祖哭其孫,妻哭其夫,沿街滿市,號痛之聲不絕。惟趙括之母不哭,曰:「自括為將時,老妾已不看作生人矣。」趙王以趙母有前言,不加誅,反賜粟帛以慰之。又使人謝廉頗。趙國正在驚惶之際,邊吏又報道:「秦兵攻下上黨,十七城皆已降秦。今武安君親率大軍前進,聲言欲圍邯鄲。」趙王問群臣:「誰能止秦兵者?」群臣莫應。平原君歸家,遍問賓客,賓客亦無應者。適蘇代客於平原君之所,自言:「代若至咸陽,必能止秦兵不攻趙。」平原君言於趙王,趙王大出金幣,資之入秦。蘇代往見應侯范睢,睢揖之上坐,問曰:「先生何為而來?」蘇代曰:「為君而來。」范睢曰:「何以教我?」蘇代曰:「武安君已殺馬服子乎?」睢應曰:「然。」代曰:「今且圍邯鄲乎?」睢又應曰:「然。」代曰:「武安君用兵如神,身為秦將,所收奪七十餘城,斬首近百萬,雖伊尹、呂望之功,不加於此。今又舉兵而圍邯鄲,趙必亡矣!趙亡,則秦成帝業,秦成帝業,則武安君為佐命之元臣,如伊尹之於商,呂望之於周。君雖素貴,不能不居其下也!」范睢愕然前席曰:「然則如何?」蘇代曰:「君不如許韓趙割地以和於秦。夫割地以為君功,而又解武安君之兵柄,君之位,則安於泰山矣!」范睢大喜。明日即言於秦王曰:「秦兵在外日久,已勞苦,宜休息。不如使人諭韓趙,使割地以求和。」秦王曰:「惟相國自裁。」於是范睢復大出金帛,以贈蘇代之行,使之往說韓趙。韓趙二王懼秦,皆聽代計。韓許割垣雍一城,趙許割六城,各遣使求和於秦。秦王初嫌韓止一城太少,使者曰:「上黨十七縣,皆韓物也!」秦王乃笑而受之,召武安君班師。白起連戰皆勝,正欲進圍邯鄲,忽聞班師之詔,知出於應侯之謀,乃大恨。   自此白起與范睢有隙。白起宣言於眾曰:「自長平之敗,邯鄲城中,一夜十驚,若乘勝往攻,不過一月可拔矣。惜乎應侯不知時勢,主張班師,失此機會!」秦王聞之,大悔曰:「起既知邯鄲可拔,何不早奏?」乃復使起為將,欲使伐趙。白起適有病不能行,乃改命大將王陵。陵率軍十萬伐趙,圍邯鄲城。趙王使廉頗禦之。頗設守甚嚴,復以家財募死士,時時夜縋城往砍秦營。王陵兵屢敗。時武安君病已愈,秦王欲使代王陵。武安君奏曰:「邯鄲實未易攻也。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