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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二十四回 盟召陵禮款楚大夫 會葵邱義戴周天子

  話說屈完再至齊軍,請面見齊侯言事。管仲曰:「楚使復來,請盟必矣。君其禮之。」屈完見齊桓公再拜。桓公答禮,問其來意。屈完曰:「寡君以不貢之故,致干君討,寡君已知罪矣。君若肯退師一舍,寡君敢不惟命是聽!」桓公曰:「大夫能輔爾君以修舊職,俾寡人有辭於天子,又何求焉?」屈完稱謝而去。歸報楚王,言:「齊侯已許臣退師矣,臣亦許以入貢,君不可失信也。」少頃,諜報:「八路軍馬,拔寨俱起。」成王再使探實,回言:「退三十里,在召陵駐紮。」楚王曰:「齊師之退,必畏我也。」欲悔入貢之事。子文曰:「彼八國之君,尚不失信於匹夫,君可使匹夫食言於國君乎?」楚王默然。乃命屈完齎金帛八車,再往召陵犒八路之師,復備菁茅一車,在齊軍前呈樣過了,然後具表,如周進貢。   卻說許穆公喪至本國,世子業嗣位,主喪,是為僖公。感桓公之德,遣大夫百佗,率師會於召陵。桓公聞屈完再到,吩咐諸侯:「將各國車徒,分為七隊,分列七方。齊國之兵,屯於南方,以當楚衝。俟齊軍中鼓起,七路一齊鳴鼓,器械盔甲,務要十分整齊,以強中國之威勢。」屈完既入,見齊侯陳上犒軍之物。桓公命分派八軍。其菁茅驗過,乃令屈完收管,自行進貢。桓公曰:「大夫亦曾觀我中國之兵乎?」屈完曰:「完僻居南服,未及睹中國之盛,願借一觀。」桓公與屈完同登戎輅,望見各國之兵,各占一方,聯絡數十里不絕。齊軍中一聲鼓起,七路鼓聲相應,正如雷霆震擊,駭地驚天。桓公喜形於色,謂屈完曰:「寡人有此兵眾,以戰,何患不勝?以攻,何患不克?」屈完對曰:「君所以主盟中夏者,為天子宣布德意,撫恤黎元也。君若以德綏諸侯,誰敢不服?若恃眾逞力,楚國雖褊小,有方城為城,漢水為池,池深城峻,雖有百萬之眾,正未知所用耳!」桓公面有慚色,謂屈完曰:「大夫誠楚之良也!寡人願與汝國修先君之好如何?」屈完對曰:「君惠徼福於敝邑之社稷,辱收寡君於同盟,寡君其敢自外?請與君定盟可乎?」桓公曰:「可。」是晚留屈完宿於營中,設宴款待。次日,立壇於召陵,桓公執牛耳為主盟,管仲為司盟。屈完稱楚君之命,同立載書:「自今以後,世通盟好。」桓公先歃,七國與屈完以次受歃。禮畢,屈完再拜致謝。管仲私與屈完言,請放聃伯還鄭。屈完亦代蔡侯謝罪。兩下各許諾。管仲下令班師。途中鮑叔牙問於管仲曰:「楚之罪,僭號為大。吾子以包茅為辭,吾所未解。」管仲對曰:「楚僭號已三世矣,我是以擯之,同於蠻夷。倘責其革號,楚肯俛首而聽我乎?若其不聽,勢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二十三回 衛懿公好鶴亡國 齊桓公興兵伐楚

  話說衛惠公之子懿公,自周惠王九年嗣立,在位九年,般樂怠傲,不恤國政,最好的是羽族中一物,其名曰鶴。按浮邱伯相鶴經云:     鶴,陽鳥也,而遊於陰。因金氣,乘火精以自養。金數九,火數七,故鶴七年一小變,十六年一大變,百六十年變止,千六百年形定。體尚潔,故其色白。聲聞天,故其頭赤。食於水,故其喙長。棲於陸,故其足高。翔於雲,故毛豐而肉疏。大喉以吐,脩頸以納新,故壽不可量。行必依洲渚,止不集林木,蓋羽族之宗長,仙家之騏驥也。鶴之上相:隆鼻短口則少眠,高腳疏節則多力,露眼赤睛則視遠,鳳翼雀毛則喜飛,龜背鱉腹則能產,輕前重後則善舞,洪髀纖趾則能行。 那鶴色潔形清,能鳴善舞,所以懿公好之。俗諺云:「上人不好,下人不要。」因懿公偏好那鶴,凡獻鶴者皆有重賞,弋人百方羅致,都來進獻。自苑囿宮廷,處處養鶴,何止數百。有齊高帝詠鶴詩為證:     八風舞遙翮,九野弄清音;一摧雲間志,為君苑中禽。 懿公所畜之鶴,皆有品位俸祿:上者食大夫俸,次者食士俸。懿公若出遊,其鶴亦分班從幸,命以大軒,載於車前,號曰「鶴將軍」。養鶴之人,亦有常俸。厚歛於民,以充鶴糧,民有饑凍,全不撫恤。   大夫石祁子,乃石碏之後,石駘仲之子,為人忠直有名,與寧莊子名速,同秉國政,皆賢臣也。二人進諫屢次,俱不聽。公子燬乃惠公庶兄,公子碩烝於宣姜而生者,即文公也。燬知衛必亡,託故如齊。齊桓公妻以宗女,竟留齊國。衛人向來心憐故太子急子之冤,自惠公復位之後,百姓日夜咒詛:「若天道有知,必不終於祿位也!」因急子與壽,俱未有子,公子碩早死,黔牟已絕,惟燬有賢德,人心陰歸附之。及懿公失政,公子燬出奔,衛人無不含怨。   卻說北狄自周太王之時,獯鬻已強盛,逼太王遷都於岐。及武王一統,周公南懲荊舒,北膺戎狄,中國久安。迨平王東遷之後,南蠻北狄,交肆其橫。單說北狄主名曰瞍瞞,控弦數萬,常有迭蕩中原之意。及聞齊伐山戎,瞍瞞怒曰:「齊兵遠伐,必有輕我之心,當先發制之。」乃驅胡騎二萬伐邢,殘破其國。聞齊謀救邢,遂移兵向衛。時衛懿公正欲載鶴出遊,諜報:「狄人入寇。」懿公大驚,即時歛兵授甲,為戰守計。百姓皆逃避村野,不肯即戎。懿公使司徒拘執之。須臾,擒百餘人來,問其逃避之故。眾人曰:「君用一物,足以禦狄,安用我等?」懿公問:「何物?」眾人曰:「鶴。」懿公曰:「鶴何能禦狄耶?」眾人曰:「鶴既不能戰,是無用之物,君敝有用以養無用,百姓所以不服也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二十二回 公子友兩定魯君 齊皇子獨對委蛇

  話說公子慶父字仲,魯莊公之庶兄,其同母弟名牙字叔,則莊公之庶弟。莊公之同母弟曰公子友,因手掌中生成一「友」字文,遂以為名,字季,謂之季友。雖則兄弟三人同為大夫,一來嫡庶之分,二來惟季友最賢,所以莊公獨親信季友。莊公即位之三年,曾遊郎臺,於臺上窺見黨氏之女孟任,容色殊麗,使內侍召之。孟任不從。莊公曰:「苟從我,當立汝為夫人也。」孟任請立盟誓,莊公許之。孟任遂割臂血誓神,與莊公同宿於臺上,遂載回宮。歲餘生下一子,名般。莊公欲立孟任為夫人,請命於母文姜。文姜不許。必欲其子與母家聯姻,遂定下襄公始生之女為婚,只因姜氏年幼,直待二十歲上,方纔娶歸。所以孟任雖未立為夫人,那二十餘年,卻也權主六宮之政。比及姜氏入魯為夫人,任孟已病廢不能起。未幾卒,以妾禮葬之。姜氏久而無子。其娣叔姜從嫁,生一子曰啟。先有妾風氏,乃須句子之女,生一子名申。風氏將申託於季友,謀立為嗣。季友曰:「子般年長。」乃止。姜氏雖為夫人,莊公念是殺父仇家,外雖禮貌,心中不甚寵愛。公子慶父生得魁偉軒昂,姜氏看上了他,陰使內侍往來通語,遂與慶父私通,情好甚密。因與叔牙為一黨,相約異日共扶慶父為君,叔牙為相。髯翁有詩云:     淫風鄭衛只尋常,更有齊風不可當;堪笑魯邦偏締好,文姜之後有哀姜。   莊公三十一年,一冬無雨,欲行雩祭祈禱。先一日,演樂于大夫梁氏之庭。梁氏有女色甚美,公子般悅之,陰與往來,亦有約為夫人之誓。是日,梁女梯牆而觀演樂。圉人犖在牆外窺見梁女姿色,立於牆下,故作歌以挑之。歌曰:     桃之夭夭兮,凌冬而益芳。中心如結兮,不能踰牆。願同翼羽兮,化為鴛鴦。 公子般亦在梁氏觀雩,聞歌聲出看。見圉人犖大怒,命左右擒下,鞭之三百,血流滿地。犖再三哀求,乃釋之。公子般訴之于莊公,莊公曰:「犖無禮,便當殺之,不可鞭也。犖之勇捷,天下無比,鞭之,必懷恨于汝矣。」原來圉人犖有名絕力,曾登稷門城樓,飛身而下,及地,復踴身一躍,遂手攀樓屋之角,以手撼之,樓俱震動,莊公勸殺牢,亦畏其勇故也。子般曰:「彼匹夫耳,何慮焉?」圉人犖果恨子般,遂投慶父門下。   次年秋,莊公疾篤,心疑慶父。故意先召叔牙,問以身後之事。叔牙果盛稱慶父之才:「若主魯國,社稷有賴。況一生一及,魯之常也。」莊公不應。叔牙出,復召季友問之。季友對曰:「君與孟任有盟矣。既降其母,可復廢其子乎?」莊公曰:「叔牙勸寡人立慶父何如?」季友曰:「慶父殘忍無親,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二十一回 管夷吾智辨俞兒 齊桓公兵定孤竹

  話說山戎乃北戎之一種,國於令支,亦曰離支。其西為燕,其東南為齊、魯。令支界於三國之間,恃其地險兵強,不臣不貢,屢犯中國。先時曾侵齊界,為鄭公子忽所敗。至是聞齊侯圖伯,遂統戎兵萬騎,侵擾燕國,欲絕其通齊之路。燕莊公抵敵不住,遣人走間道告急於齊。齊桓公問於管仲,管仲對曰:「方今為患,南有楚,北有戎,西有狄,此皆中國之憂,盟主之責也。即戎不病燕,猶思膺之。況燕人被師,又求救乎?」桓公乃率師救燕,師過濟水,魯莊公迎之於魯濟。桓公告以伐戎之事。魯侯曰:「君剪豺狼,以靖北方,敝邑均受其賜,豈惟燕人?寡人願索敝賦以從。」桓公曰:「北方險遠之地,寡人不敢勞君玉趾。若遂有功,君之靈也。不然,而借兵於君未晚。」魯侯曰:「敬諾。」桓公別了魯侯,望西北進發。   卻說令支子名密盧,蹂躪燕境,已及二月,擄掠子女,不可勝計。聞齊師大至,解圍而去。桓公兵至薊門關,燕莊公出迎,謝齊侯遠救之勞。管仲曰:「山戎得志而去,未經挫折,我兵若退,戎兵必然又來。不如乘此伐之,以除一方之患可也。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燕莊公請率本國之兵為前隊。桓公曰:「燕方經兵困,何忍復令衝鋒?君姑將後軍,為寡人聲勢足矣。」燕莊公曰:「此去東八十里,國名無終,雖戎種,不附山戎,可以招致,使為嚮導。」桓公乃大出金帛,遣公孫隰朋召之。無終子即遣大將虎兒斑,率領騎兵二千,前來助戰。桓公復厚賞之,使為前隊。約行將二百里,桓公見山路逼險,問於燕伯。燕伯曰:「此地名葵茲,乃北戎出入之要路也。」桓公與管仲商議,將輜重資糧,分其一半,屯聚於葵茲。令士卒伐木築土為關,留鮑叔牙把守,委以轉運之事。休兵三日,汰下疲病,只用精壯,兼程而進。   卻說令支子密盧聞齊兵來伐,召其將速買計議。速買曰:「彼兵遠來疲困,乘其安營未定,突然沖之,可獲全勝。」密盧與之三千騎。速買傳下號令,四散埋伏於山谷之中,只等齊兵到來行事。虎兒斑前隊先到,速買只引百餘騎迎敵。虎兒斑奮勇,手持長柄鐵瓜鎚,望速買當頭便打。速買大叫:「且慢來!」亦挺大桿刀相迎。略鬥數合,速買詐敗,引入林中,一聲呼哨,山谷皆應,把虎兒斑之兵,截為二段。虎兒斑死戰,馬復被傷,束手待縛。恰遇齊侯大軍已到,王子成父大逞神威,殺散速買之兵,將虎兒斑救出。速買大敗而去。虎兒斑先領戎兵,多有損折,來見桓公,面有愧色。桓公曰:「勝負常事,將軍勿以為意。」乃以名馬賜之,虎兒斑感謝不已。大軍東進三十里,地名伏龍山,桓公和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二十回 晉獻公違卜立驪姬 楚成王平亂相子文

  周惠王十年,徐、戎俱已臣服於齊。鄭文公見齊勢愈大,恐其侵伐,遣使請盟。乃復會宋、魯、陳、鄭四國之君,同盟於幽,天下莫不歸心於齊。齊桓公歸國,大設宴以勞群臣。酒至半酣,鮑叔牙執卮至桓公之前,滿斟為壽。桓公曰:「樂哉,今日之飲!」鮑叔牙曰:「臣聞『明主賢臣,雖樂不忘其憂。』臣願君毋忘出奔,管仲毋忘檻囚,寧戚毋忘飯牛車下之日。」桓公遽起離席再拜曰:「寡人與諸大夫,皆能毋忘,此齊國社稷無窮之福也!」是日極歡而散。   忽一日,報:「周王遣召伯廖來到。」桓公迎接入館。召伯廖宣惠王之命,賜齊候為方伯,修太公之職,得專征伐。因言:「衛朔援立子頹,助逆犯順,朕懷之十年,迄今天討未彰,煩伯舅為朕圖之。」惠王十一年,齊桓公親率車徒伐衛。時衛惠公朔先薨,子赤立,已三年矣,是為懿公。懿公不問來由,率兵接戰,大敗而歸。桓公乃直抵城下,宣揚王命,數其罪狀。懿公曰:「然則先君之過,與寡人無與也。」乃使其長子開方,輦金帛五車,納於齊軍,求其講和免罪。桓公曰:「先王之制,罪不及子孫。苟遵王命,寡人何多求於衛耶?」公子開方見齊國強盛,願仕於齊。齊侯曰:「子乃衛侯長子,論次序當為國儲。奈何舍南面之尊,而北面於寡人乎?」開方對曰:「明公乃天下之賢侯,倘得執鞭侍左右,榮幸已甚,豈不勝於為君?」桓公以開方為愛己,拜為大夫,寵之與豎貂、易牙等。齊人謂之「三貴」。開方復言衛侯少女之美,──衛惠公先曾以女媵齊,此其妹也。──桓公遣使納幣,求之為妾。衛懿公不敢辭卻,即送衛姬至齊,齊侯納之。因以長衛姬,少衛姬別之,姊妹俱有寵。髯翁有詩云:     衛侯罪案重如山,奉命如何取賂還?漫說尊王申大義,到來功利在心間。   話分兩頭。卻說晉國姬姓侯爵。自周成王時,剪桐葉為珪,封其弟叔虞於此。傳九世至穆侯。穆侯生二子,長曰仇,次曰成師。穆侯薨,子仇立,是為文侯。文侯薨,子昭侯立。畏其叔父桓叔之強,乃割曲沃以封之,謂之曲沃伯;改晉號曰翼,謂之二晉。昭侯立七年,大夫潘父弒之,而納曲沃伯。翼人不受,殺潘父而立昭侯之弟平,是為孝侯。孝侯之八年,桓叔薨,子鱔立,是為曲沃莊伯。孝侯立十五年,莊伯伐翼,孝侯逆戰大敗,為莊伯所殺。翼人立其弟郤,是為鄂侯。鄂侯立二年,率兵伐曲沃,戰敗,出奔隨國。子光嗣位,是為哀侯。哀侯之二年,莊伯薨,子稱代立,是為曲沃武公。哀侯九年,武公率其將韓萬、梁宏伐翼,哀侯逆戰被殺。周桓王命卿士虢公林父立其弟緡,是為小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九回 擒傅瑕厲公復國 殺子頹惠王反正

  話說齊桓公歸國,管仲奏曰:「東遷以來,莫強於鄭。鄭滅東虢而都之,前嵩後河,右洛左濟,虎牢之險,聞於天下,故在昔莊公恃之以伐宋兼許,抗拒王師。今又與楚為黨。楚,僭國也,地大兵強,吞噬漢陽諸國,與周為敵。君若欲屏王室而霸諸侯,非攘楚不可;欲攘楚,必先得鄭。」桓公曰:「吾知鄭為中國之樞,久欲收之,恨無計耳!」寧戚進曰:「鄭公子突為君二載,祭足逐之而立子忽;高渠彌弒忽而立子亹;我先君殺子亹,祭足又立子儀。祭足以臣逐君,子儀以弟篡兄,犯分逆倫,皆當聲討。今子突在櫟,日謀襲鄭,況祭足已死,鄭國無人,主公命一將往櫟,送突入鄭,則突必懷主公之德,北面而朝齊矣。」桓公然之。遂命賓須無引兵車二百乘,屯於櫟城二十里之外。賓須無預遣人致齊侯之意。鄭厲公突先聞祭足死信,密差心腹到鄭國打聽消息。忽聞齊侯遣兵送己歸國,心中大喜,出城遠接,大排宴會。二人敘話間,鄭國差人已轉,回說:「祭仲已死,如今叔詹為上大夫。」賓須無曰:「叔詹何人?」鄭伯突曰:「治國之良,非將才也。」差人又稟:「鄭城有一奇事:南門之內,有一蛇長八尺,青頭黃尾;門外又有一蛇,長丈餘,紅頭綠尾;鬥於門闕之中,三日三夜,不分勝負。國人觀者如市,莫敢近之。後十七日,內蛇被外蛇咬死,外蛇竟奔入城,至太廟之中,忽然不見。」須無欠身賀鄭伯曰:「君位定矣。」鄭伯突曰:「何以知之?」須無曰:「鄭國外蛇即君也,長丈餘,君居長也。內蛇子儀也,長八尺,弟也。十七日而內蛇被傷,外蛇入城者,君出亡以甲申之夏,今當辛丑之夏,恰十有七年矣。內蛇傷死,此子儀失位之兆;外蛇入於太廟,君主宗祀之徵也。我主方申大義於天下,將納君於正位,蛇鬥適當其時,殆天意乎!」鄭伯突曰:「誠如將軍之言,沒世不敢負德!」賓須無乃與鄭伯定計,夜襲大陵。   傅瑕率兵出梁,兩下交鋒,不虞賓須無繞出背後,先打破大陵,插了齊國旗號,傅瑕知力不敵,只得下車投降。鄭伯突銜傅瑕十七年相拒之恨,咬牙切齒,叱左右:「斬訖報來!」傅瑕大呼曰:「君不欲入鄭耶?何為殺我?」鄭伯突喚轉問之。傅瑕曰:「君若赦臣一命,臣願梟子儀之首。」鄭伯突曰:「汝有何策,能殺子儀?不過以甘言哄寡人,欲脫身歸鄭耳。」瑕曰:「當今鄭政皆叔詹所掌,臣與叔詹至厚。君能赦我,我潛入鄭國,與詹謀之,子儀之首,必獻於座下。」鄭伯突大罵:「老賊奸詐,焉敢誑吾?吾今放汝入城,汝將與叔詹起兵拒我矣。」賓須無曰:「瑕之妻孥,現在大陵,可囚於櫟城為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八回 曹沫手劍劫齊侯 桓公舉火爵寧戚

  周釐王元年春正月,齊桓公設朝,群臣拜賀已畢,問管仲曰:「寡人承仲父之教,更張國政。今國中兵精糧足,百姓皆知禮義,意欲立盟定伯,何如?」管仲對曰:「當今諸侯,強於齊者甚眾。南有荊、楚,西有秦、晉。然皆自逞其雄,不知尊奉周王,所以不能成霸。周雖衰微,乃天下之共主。東遷以來,諸侯不朝,不貢方物,故鄭伯射桓王之肩,五國拒莊王之命,遂令列國臣子,不知君父。熊通僭號,宋、鄭弒君,習為故然,莫敢征討。今莊王初崩,新王即位,宋國近遭南宮長萬之亂,賊臣雖戮,宋君未定,君可遣使朝周,請天子之旨,大會諸侯,立定宋君。宋君一定,然後奉天子以令諸侯,內尊王室,外攘四夷。列國之中,衰弱者扶之,強橫者抑之,昏亂不共命者,率諸侯討之。海內諸侯,皆知我之無私,必相率而朝於齊。不動兵車,而霸可成矣。」桓公大悅。於是遣使至洛陽朝賀釐王,因請奉命為會,以定宋君。釐王曰:「伯舅不忘周室,朕之幸也。泗上諸侯,惟伯舅左右之,朕豈有愛焉?」使者回報桓公。桓公遂以王命布告宋、魯、陳、蔡、衛、鄭、曹、邾諸國,約以三月朔日,共會北杏之地。桓公問管仲曰:「此番赴會,用兵車多少?」管仲曰:「君奉王命,以臨諸侯,安用兵車?請為衣裳之會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乃使軍士先築壇三層,高起三丈,左懸鐘,右設鼓,先陳天子虛位於上,旁設反坫,玉帛器具,加倍整齊。又預備館舍數處,悉要高敞合式。   至期,宋桓公御說先到,與齊桓公相見,謝其定位之意。次日,陳宣公杵臼,邾子克,二君繼到。蔡哀侯獻舞,恨楚見執,亦來赴會。四國見齊無兵車,相顧曰:「齊侯推誠待人,一至於此。」乃各將兵車退在二十里之外。時二月將盡,桓公謂管仲曰:「諸侯未集,改期待之,如何?」管仲曰:「語云:『三人成眾。』今至者四國,不為不眾矣。若改期,是無信也。待而不至,是辱王命也。初合諸侯,而以不信聞,且辱王命,何以圖霸?」桓公曰:「盟乎,會乎?」管仲曰:「人心未一,俟會而不散,乃可盟耳。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   三月朔,昧爽,五國諸侯,俱集於壇下。相見禮畢,桓公拱手告諸侯曰:「王政久廢,叛亂相尋。孤奉周天子之命,會群公以匡王室。今日之事,必推一人為主,然後權有所屬,而政令可施於天下。」諸侯紛紛私議:欲推齊,則宋爵上公,齊止稱侯,尊卑有序;欲推宋,則宋公新立,賴齊定位,未敢自尊,事在兩難。陳宣公杵臼越席言曰:「天子以糾合之命,屬諸齊侯,誰敢代之?宜推齊侯為盟會之主。」諸侯皆曰:「非齊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七回 宋國納賂誅長萬 楚王杯酒虜息媯

  話說魯莊公大敗齊師,乃問於曹劌曰:「卿何以一鼓而勝三鼓,有說乎?」曹劌曰:「夫戰以氣為主,氣勇則勝,氣衰則敗。鼓,所以作氣也。一鼓氣方盛,再鼓則氣衰,三鼓則氣竭。吾不鼓以養三軍之氣,彼三鼓而已竭,我一鼓而方盈。以盈禦竭,不勝何為?」莊公曰:「齊師既敗,始何所見而不追,繼何所見而追?請言其故。」曹劌曰:「齊人多詐,恐有伏兵,其敗走未可信也。吾視其轍跡縱橫,軍心已亂,又望其旌旗不整,急於奔馳,是以逐之。」莊公曰:「卿可謂知兵矣!」乃拜為大夫。厚賞施伯薦賢之功。髯翁有詩云:     強齊壓境舉朝憂,韋布誰知握勝籌?莫怪邊庭捷報杳,由來肉食少佳謀。 時周莊王十三年之春。齊師敗歸,桓公怒曰:「兵出無功,何以服諸候乎?」鮑叔牙曰:「齊魯皆千乘之國,勢不相下,以主客為強弱。昔乾時之戰,我為主,是以勝魯。今長勺之戰,魯為主,是以敗於魯。臣願以君命乞師於宋,齊、宋同兵,可以得志。」桓公許之。乃遣使行聘於宋,請出宋師。宋閔公捷,自齊襄公時,兩國時常共事,今聞小白即位,正欲通好,遂訂師期,以夏六月初旬,兵至郎城相會。   至期,宋使南宮長萬為將,猛獲副之。齊使鮑叔牙為將,仲孫湫副之。各統大兵,集於郎城,齊軍於東北,宋軍於東南。魯莊公曰:「鮑叔牙挾忿而來,加以宋助,南宮長萬有觸山舉鼎之力,吾國無其對手,兩軍並峙,互為犄角,何以禦之?」大夫公子偃進曰:「容臣自出覘其軍。」還報曰:「鮑叔牙有戒心,軍容甚整。南宮長萬自恃其勇,以為無敵,其行伍雜亂。倘自雩門竊出,掩其不備,宋可敗也。宋敗,齊不能獨留矣。」莊公曰:「汝非長萬敵也。」公子偃曰:「臣請試之。」莊公曰:「寡人自為接應。」公子偃乃以虎皮百餘,冒於馬上,乘月色朦朧,偃旗息鼓,開雩門而出。將近宋營,宋兵全然不覺。公子偃命軍中舉火,一時金鼓喧天,直前衝突。火光之下,遙見一隊猛虎咆哮,宋營人馬,無不股慄,四下驚皇,爭先馳奔。南宮長萬雖勇,爭奈車徒先散,只得驅車而退。魯莊公後隊已到,合兵一處,連夜追逐。到乘邱地方,南宮長萬謂猛獲曰:「今日必須死戰,不然不免。」猛獲應聲而出,剛遇公子偃,兩下對殺。南宮長萬挺著長戟,直撞入魯侯大軍,逢人便刺。魯兵懼其驍勇,無敢近前。莊公謂戎右歂孫生曰:「汝素以力聞,能與長萬決一勝負乎?」歂孫生亦挺大戟,逕尋長萬交鋒。莊公登軾望之,見歂孫生戰長萬不下,顧左右曰:「取我金僕姑來!」──金僕姑者,魯軍府之勁矢也。──左右捧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六回 釋檻囚鮑叔薦仲 戰長勺曹劌敗齊

  卻說魯莊公得鮑叔牙之書,即召施伯計議曰:「向不聽子言,以致兵敗。今殺糾與存糾孰利?」施伯曰:「小白初立,即能用人,敗我兵於乾時,此非子糾之比也。況齊兵壓境,不如殺糾,與之講和。」時公子糾與管夷吾、召忽俱在生竇,魯莊公使公子偃將兵襲之,殺公子糾,執召忽、管仲至魯。將納檻車,召忽仰天大慟曰:「為子死孝,為臣死忠,分也!忽將從子糾於地下,安能受桎梏之辱?」遂以頭觸殿柱而死。管夷吾曰:「自古人君,有死臣必有生臣。吾且生入齊國,為子糾白冤。」便束身入檻車之中。施伯私謂魯莊公曰:「臣觀管子之容,似有內援,必將不死。此人天下奇才,若不死,必大用於齊,必霸天下。魯自此奉奔走矣。君不如請於齊而生之。管子生,則必德我。德我而為我用,齊不足慮也。」莊公曰:「齊君之仇,而我留之。雖殺糾,怒未解也。」施伯曰:「君以為不可用,不如殺之,以其屍授齊。」莊公曰:「善。」公孫隰朋聞魯將殺管夷吾,疾趨魯庭,來見莊公曰:「夷吾射寡君中鉤,寡君恨之切骨,欲親加刃,以快其志。若以屍還,猶不殺也。」莊公信其言,遂囚夷吾,並函封子糾、召忽之首,交付隰朋。隰朋稱謝而行。   卻說管夷吾在檻車中,已知鮑叔牙之謀,誠恐:「施伯智士,雖然釋放,倘或翻悔,重復追還,吾命休矣。」心生一計,製成黃鵠之詞,教役人歌之。詞曰:     黃鵠黃鵠,戢其翼,縶其足,不飛不鳴兮籠中伏。高天何跼兮,厚地何蹐!丁陽九兮逢百六。引頸長呼兮,繼之以哭!黃鵠黃鵠,天生汝翼兮能飛,天生汝足兮能逐,遭此網羅兮誰與贖?一朝破樊而出兮,吾不知其升衢而漸陸。嗟彼弋人兮,徒旁觀而躑躅! 役人既得此詞,且歌且走,樂而忘倦。車馳馬奔,計一日得兩日之程,遂出魯境。魯莊公果然追悔,使公子偃追之,不及而返。夷吾仰天嘆曰:「吾今日乃更生也!」行至堂阜,鮑叔牙先在,見夷吾如獲至寶,迎之入館,曰:「仲幸無恙!」即命破檻出之。夷吾曰:「非奉君命,未可擅脫。」鮑叔牙曰:「無傷也,吾行且薦子。」夷吾曰:「吾與召忽同事子糾,既不能奉以君位,又不能死於其難,臣節已虧矣。況復反面而事仇人?召忽有知,將笑我於地下!」鮑叔牙曰:「『成大事者,不恤小恥,立大功者,不拘小諒。』子有治天下之才,未遇其時。主公志大識高,若得子為輔,以經營齊國,霸業不足道也。功蓋天下,名顯諸侯,孰與守匹夫之節,行無益之事哉?」夷吾默然不語。乃解其束縛,留之於堂阜。鮑叔遂回臨淄見桓公,先弔後賀。桓公曰:「何弔也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五回 雍大夫計殺無知 魯莊公乾時大戰

  卻說管夷吾字仲,生得相貌魁梧,精神俊爽,博通墳典,淹貫古今,有經天緯地之才,濟世匡時之略。與鮑叔牙同賈,至分金時,夷吾多取一倍。鮑叔之從人心懷不平,鮑叔曰:「仲非貪此區區之金,因家貧不給,我自願讓之耳。」又曾領兵隨征,每至戰陣,輒居後隊,及還兵之日,又為先驅。多有笑其怯者。鮑叔曰:「仲有老母在堂,留身奉養,豈真怯鬥耶?」又數與鮑叔計事,往往相左。鮑叔曰:「人固有遇不遇,使仲遇其時,定當百不失一矣。」夷吾聞之,嘆曰:「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鮑叔哉!」遂結為生死之交。   值襄公諸兒即位,長子曰糾,魯女所生,次子小白,莒女所生,雖皆庶出,俱已成立,欲為立傅以輔導之。管夷吾謂鮑叔牙曰:「君生二子,異日為嗣,非糾即白。吾與爾各傅一人。若嗣立之日,互相薦舉。」叔牙然其言。於是管夷吾同召忽為公子糾之傅;叔牙為公子小白之傅。襄公欲迎文姜至禚相會。叔牙謂小白曰:「君以淫聞,為國人笑,及今止之,猶可掩飾。更相往來,如水決隄,將成泛溢,子必進諫。」小白果入諫襄公曰:「魯侯之死,嘖有煩言。男女嫌疑,不可不避。」襄公怒曰:「孺子何得多言!」以屨蹴之。小白趨而出。鮑叔曰:「吾聞之:『有奇淫者,必有奇禍。』吾當與子適他國,以俟後圖。」小白問:「當適何國?」鮑叔曰:「大國喜怒不常,不如適莒。莒小而近齊,小則不敢慢我,近則旦暮可歸。」小白曰:「善。」乃奔莒國。襄公聞之,亦不追還。及公孫無知篡位,來召管夷吾。夷吾曰:「此輩兵已在頸,尚欲累人耶?」遂與召忽共計,以魯為子糾之母家,乃奉糾奔魯。魯莊公居之於生竇,月給廩餼。   魯莊公十二年春二月,齊公孫無知元年,百官賀旦,俱集朝房,見連、管二人公然壓班,人人皆有怨憤之意。雍廩知眾心不附,佯言曰:「有客自魯來,傳言『公子糾將以魯師伐齊。』諸君聞之否?」諸大夫皆曰:「不聞。」雍遂不復言。既朝退,諸大夫互相約會,俱到雍廩家,叩問公子糾伐齊之信。雍廩曰:「諸君謂此事如何?」東郭牙曰:「先君雖無道,其子何罪?吾等日望其來也。」諸大夫有泣下者。雍廩曰:「廩之屈膝,寧無人心?正欲委曲以圖事耳。諸君若能相助,共除弒逆之賊,復立先君子,豈非義舉?」東郭牙問計。雍廩曰:「高敬仲,國之世臣,素有才望,為人信服。連管二賊,得其片言獎借,重於千鈞,恨不能耳。誠使敬仲置酒,以招二賊,必欣然往赴。吾偽以子糾兵信,面啟公孫,彼愚而無勇,俟其相就,卒然刺之,誰為救者?然後舉火為號,闔門而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四回 衛侯朔抗王入國 齊襄公出獵遇鬼

  卻說王姬至齊,與襄公成婚。那王姬生性貞靜幽閒,言動不苟。襄公是個狂淫之輩,不甚相得。王姬在宮數月,備聞襄公淫妹之事,默然自歎:「似此蔑倫悖理,禽獸不如。吾不幸錯嫁匪人,是吾命也!」鬱鬱成疾,不及一年遂卒。   襄公自王姬之死,益無忌憚。心下思想文姜,偽以狩獵為名,不時往禚。遣人往祝邱,密迎文姜到禚,晝夜淫樂。恐魯莊公發怒,欲以兵威脅之。乃親率重兵襲紀,取其郱、鄑、郚三邑之地。兵移酅城。使人告紀侯:「速寫降書,免至滅絕。」紀侯歎曰:「齊吾世仇,吾不能屈膝仇人之庭,以求苟活也!」乃使夫人伯姬作書,遣人往魯求救。齊襄公出令曰:「有救紀者,寡人先移兵伐之!」魯莊公遣使如鄭,約他同力救紀。鄭伯子儀,因厲公在櫟,謀襲鄭國,不敢出師,使人來辭。魯侯孤掌難鳴,行至滑地,懼齊兵威,留宿三日而返。紀侯聞魯兵退回,度不能守,將城池妻子,交付其弟嬴季,拜別宗廟,大哭一場,半夜開門而出,不知所終。   嬴季謂諸大臣曰:「死國與存祀,二者孰重?」諸大夫皆曰:「存祀為重。」嬴季曰:「苟能存紀宗廟,吾何惜自屈?」即寫降書,願為齊外臣,守酅宗廟。齊侯許之。嬴季遂將紀國土地戶口之數,盡納於齊,叩首乞哀。齊襄公收其版籍,於紀廟之旁,割三十戶以供紀祭祀,號嬴季為廟主。紀伯姬驚悸而卒,襄公命葬以夫人之禮,以媚於魯。伯姬之娣叔姬,乃昔日從嫁者,襄公欲送之歸魯。叔姬曰:「婦人之義,既嫁從夫。生為嬴氏婦,死為嬴氏鬼,舍此安歸乎?」襄公乃聽其居酅守節。後數年而卒。史官贊云:     世衰俗敝,淫風相襲。齊公亂妹,新臺娶媳。禽行獸心,倫亡紀佚。     小邦妾媵,矢節從一。寧守故廟,不歸宗國。卓哉叔姬,柏舟同式! 按齊襄公滅紀之歲,乃周莊王七年也。   是年楚武王熊通,以隨侯不朝,復興兵伐隨,未至而薨。令尹鬥祈,莫敖屈重,秘不發喪。出奇兵從間道直逼隨城。隨懼行成。屈重偽以王命,入盟隨侯。大軍既濟漢水,然後發喪。子熊貲即位,是為文王。此事不提。   再說齊襄公滅紀凱旋,文姜於路迎接其兄,至於祝邱,盛為燕享。用兩君相見之禮,彼此酬酢,大犒齊軍。又與襄公同至禚地,留連歡宿。襄公乃使文姜作書,召魯莊公來禚地相會。莊公恐違母命,遂至禚謁見文姜。文姜使莊公以甥舅之禮,見齊襄公,且謝葬紀伯姬之事。莊公亦不能拒,勉強從之。襄公大喜,亦具享禮款待莊公。時襄公新生一女,文姜以莊公內主尚虛,令其訂約為婚。莊公曰:「彼女尚血胞,非吾配也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三回 魯桓公夫婦如齊 鄭子亹君臣為戮

  卻說齊襄公見祭足來聘,欣然接之。正欲報聘,忽聞高渠彌弒了昭公,援立子亹,心中大怒,便有興兵誅討之意。因魯侯夫婦將至齊國,且將鄭事擱起,親至濼水迎候。   卻說魯夫人文姜,見齊使來迎,心下亦想念其兄,欲借歸寧之名,與桓公同行。桓公溺愛其妻,不敢不從。大夫申繻諫曰:「女有室,男有家,古之制也。禮無相瀆,瀆者有亂。女子出嫁,父母若在,每歲一歸寧。今夫人父母俱亡,無以妹寧兄之理。魯以秉禮為國,豈可行此非禮之事?」桓公已許文姜,遂不從申繻之諫。夫婦同行,車至濼水,齊襄公早先在矣。慇懃相接,各敘寒溫。一同發駕,來到臨淄。魯侯致周王之命,將婚事議定。齊候十分感激,先設大享,款待魯侯夫婦。然後迎文姜至於宮中,只說與舊日宮嬪相會。誰知襄公預造下密室,另治私宴,與文姜敘情。飲酒中間,四目相視,你貪我愛,不顧天倫,遂成苟且之事。兩下迷戀不捨,遂留宿宮中,日上三竿,尚相抱未起,撇卻魯桓公在外,冷冷清清。魯侯心中疑慮,遣人至宮中細訪。回報:「齊侯未娶正妃,止有偏宮連氏。乃大夫連稱之從妹,向來失寵,齊侯不與相處。姜夫人自入齊宮,只是兄妹敘情,並無他宮嬪相聚。」魯侯情知不做好事,恨不得一步跨進齊宮,觀其動靜。恰好人報:「國母出宮來了。」魯侯盛氣以待。便問姜氏曰:「夜來宮中共誰飲酒?」答曰:「同連妃。」又問:「幾時散席?」答:「久別話長,直到粉牆月上,可半夜矣。」又問:「你兄曾來陪飲否?」答曰:「我兄不曾來。」魯侯笑而問曰:「難道兄妹之情,不來相陪?」姜氏曰:「飲至中間,曾來相勸一杯,即時便去。」魯侯曰:「你席散如何不出宮?」姜氏曰:「夜深不便。」魯侯又問曰:「你在何處安置?」姜氏曰:「君侯差矣!何必盤問至此?宮中許多空房,豈少下榻之處?妾自在西宮過宿,即昔年守閨之所也。」魯侯曰:「你今日如何起得恁遲?」姜氏曰:「夜來飲酒勞倦,今早梳妝,不覺過時。」魯侯又問曰:「宿處誰來相伴?」姜氏曰:「宮娥耳。」魯侯又曰:「你兄在何處睡?」姜氏不覺面赤曰:「為妹的怎管哥哥睡處?言之可笑!」魯侯曰:「只怕為哥的,倒要管妹子睡處!」姜氏曰:「是何言也?」魯侯曰:「自古男女有別。你留宿宮中,兄妹同宿,寡人已盡知之,休得隱瞞!」姜氏口中雖是含糊抵賴,啼啼哭哭,心中卻也十分慚愧。魯桓公身在齊國,無可奈何,心中雖然忿恨,卻不好發作出來,正是「敢怒而不敢言」。即遣人告辭齊侯,且待歸國,再作區處。   卻說齊襄公自知做下不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二回 衛宣公築臺納媳 高渠彌乘間易君

  卻說衛宣公名晉,為人淫縱不檢。自為公子時,與其父莊公之妾名夷姜者私通,生下一子,寄養於民間,取名曰急子。宣公即位之日,元配邢妃無寵,只有夷姜得幸,如同夫婦。就許立急子為嗣,屬之於右公子職。時急子長成,已一十六歲,為之聘齊僖公長女。使者返國,宣公聞齊女有絕世之姿,心貪其色,而難於啟口。乃搆名匠築高臺於淇河之上,朱欄華棟,重宮複室,極其華麗,名曰新臺。先以聘宋為名,遣開急子。然後使左公子洩如齊,迎姜氏逕至新臺,自己納之,是為宣姜。時人作新臺之詩,以刺其淫亂:     新臺有泚,河水瀰瀰。燕婉之求,籧篨不鮮!     魚網之設,鴻則離之。燕婉之求,得此戚施! 籧篨、戚施,皆醜惡之貌,以喻宣公。言姜氏本求佳偶,不意乃配此醜惡也。後人讀史至此,言齊僖公二女,長宣姜,次文姜,宣姜淫於舅,文姜淫於兄,人倫天理,至此滅絕矣!有詩歎曰:     妖豔春秋首二姜,致令齊衛紊綱常;天生尤物殃人國,不及無鹽佐伯王!   急子自宋回家,復命於新臺。宣公命以庶母之禮,謁見姜氏。急子全無幾微怨恨之意。宣公自納齊女,只往新臺朝歡暮樂,將夷姜又撇一邊。一住三年,與齊姜連生二子,長曰壽,次曰朔。自古道:「母愛子貴。」宣公因偏寵齊姜,將昔日憐愛急子之情,都移在壽與朔身上,心中便想百年之後,把衛國江山,傳與壽、朔兄弟,他便心滿意足,反似多了急子一人。只因公子壽天性孝友,與急子如同胞一般相愛,每在父母面前,周旋其兄。那急子又溫柔敬慎,無有失德,所以宣公未曾顯露其意。私下將公子壽囑託左公子洩,異日扶他為君。那公子朔雖與壽一母所生,賢愚迥然不同;年齒尚幼,天生狡猾,恃其母之得寵,陰蓄死士,心懷非望。不惟憎嫌急子,並親兄公子壽,也像贅疣一般;只是事有緩急,先除急子要緊。常把說話挑激母親,說:「父親眼下,雖然將我母子看待。有急子在先,他為兄,我等為弟,異日傳位,蔑不得長幼之序。況夷姜被你奪寵,心懷積忿。若急子為君,彼為國母,我母子無安身之地矣!」齊姜原是急子所聘,今日跟隨宣公,生子得時,也覺急子與己有礙。遂與公子朔合謀,每每讒譖急子於父親之前。   一日,急子誕日,公子壽治酒相賀,朔亦與席。坐間急子與公子壽說話甚密。公子朔插嘴不下,託病先別。一逕到母親齊姜面前,雙眼垂淚,扯個大謊,告訴道:「孩兒好意同自己哥哥與急子上壽,急子飲酒半酣,戲謔之間,呼孩兒為兒子。孩兒心中不平,說他幾句。他說:『你母親原是我的妻子,你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一回 宋莊公貪賂搆兵 鄭祭足殺婿逐主

  卻說宋莊公遣人致書稱賀,就索取三城,及白璧黃金歲輸穀數。厲公召祭足商議。厲公曰:「當初急於得國,以此恣其需索,不敢違命。今寡人即位方新,就來責償,若依其言,府庫一空矣。況嗣位之始,便失三城,豈不貽笑鄰國?」祭足曰:「可辭以『人心未定,恐割地生變,願以三城之貢賦,代輸於宋。』其白璧黃金,姑與以三分之一,婉言謝之。歲輸穀數,請以來年為始。」厲公從其言,作書報之。先貢上白璧三十雙,黃金三千鎰,其三城貢賦,約定冬初交納。使者還報,宋莊公大怒曰:「突死而吾生之,突貧賤而吾富貴之,區區所許,乃子忽之物,於突何與,而敢吝惜?」即日,又遣使往鄭坐索,必欲如數。且立要交割三城,不願輸賦。厲公又與祭足商議,再貢去穀二萬鍾。宋使去而復來,傳言:「若不滿所許之數,要祭足自來回話。」祭足謂厲公曰:「宋受我先君大德,未報分毫。今乃恃立君之功,貪求無厭,且出言無禮,不可聽也。臣請奉使齊、魯,求其宛轉。」厲公曰:「齊、魯肯為鄭用乎?」祭足曰:「往年我先君伐許伐宋,無役不與齊、魯同事。況魯侯之立,我先君實成之。即齊不厚鄭,魯自無辭。」厲公曰:「宛轉之策何在?」祭足曰:「當初華督弒君而立子馮,吾先君與齊魯,並受賄賂,玉成其事。魯受郜之大鼎,吾國亦受商彞。今當訴告齊、魯,以商彞還宋。宋公追想前情,必愧而自止。」厲公大喜曰:「寡人聞仲之言,如夢初醒。」即遣使齎了禮幣,分頭往齊、魯二國,告立新君,且訴以宋人忘恩背德,索賂不休之事。使人到魯致命,魯桓公笑曰:「昔者,宋君行賂於敝邑,止用一鼎。今得鄭賂已多,猶未滿意乎?寡人當身任之,即日親往宋,為汝君求解。」使者謝別。   再說鄭使至齊致命,齊僖公向以敗戎之功,感激子忽,欲以次女文姜連姻。雖然子忽堅辭,到底齊侯心內,還偏向他一分。今日鄭國廢忽立突,齊侯自然不喜。謂使者曰:「鄭君何罪,輒行廢立?為汝君者,不亦難乎?寡人當親率諸侯,相見於城下。」禮幣俱不受。使者回報厲公。厲公大驚,謂祭足曰:「齊侯見責,必有干戈之事,何以待之?」祭足曰:「臣請簡兵蒐乘,預作準備,敵至則迎,又何懼焉?」   且說魯桓公遣公子柔往宋,訂期相會。宋莊公曰:「既魯君有言相訂,寡人當躬造魯境,豈肯煩君遠辱?」公子柔返命。魯侯再遣人往約,酌地之中,在扶鍾為會。時周桓王二十年秋九月也。   宋莊公與魯侯會於扶鍾。魯侯代鄭稱謝,並為求寬。宋公曰:「鄭君受寡人之恩深矣!譬之雞卵,寡人抱而翼之,所許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十回 楚熊通僭號稱王 鄭祭足被脅立庶

  話說陳桓公之庶子名躍,係蔡姬所出,蔡侯封人之甥也。因陳、蔡之兵,一同伐鄭,陳國是大夫伯爰諸為將,蔡國是蔡侯之弟蔡季為將。蔡季向伯爰諸私問陳事。伯爰諸曰:「新君佗雖然篡立,然人心不服,又性好田獵,每每微服從禽於郊外,不恤國政。將來國中必然有變。」蔡季曰:「何不討其罪而戮之?」伯爰諸曰:「心非不欲,恨力不逮耳!」及周王兵敗,三國之師各回本國。蔡季將伯爰諸所言,奏聞蔡侯。蔡侯曰:「太子免既死,次當吾甥即位。佗乃篡弒之賊,豈容久竊富貴耶?」蔡季奏曰:「佗好獵,俟其出,可襲而弒也。」蔡侯以為然。乃密遣蔡季率兵車百乘,待於界口,只等逆佗出獵,便往襲之。蔡季遣諜打探,回報:「陳君三日前出獵,見屯界口。」蔡季曰:「吾計成矣。」乃將車馬分為十隊,都扮作獵人模樣,一路打圍前去。正遇陳君隊中射倒一鹿,蔡季馳車奪之。陳君怒,輕身來擒蔡季。季回車便走,陳君招引車徒趕來。只聽得金鑼一聲響亮,十隊獵人,一齊上前,將陳君拿住。蔡季大叫道:「吾非別人,乃蔡侯親弟蔡季是也。因汝國逆佗弒君,奉吾兄之命,來此討賊。止誅一人,餘俱不問。」眾人俱拜伏於地,蔡季一一撫慰,言:「故君之子躍,是我蔡侯外甥,今扶立為君,何如?」眾人齊聲答曰:「如此甚合公心,某等情願前導。」蔡季將逆佗即時梟首,懸頭於車上,長驅入陳。在先跟隨陳君出獵的一班人眾,為之開路,表明蔡人討賊立君之意。於是市井不驚,百姓歡呼載道。蔡季至陳,命以逆佗之首,祭於陳桓公之廟,擁立公子躍為君,是為厲公。此周桓王十四年之事也。公子佗篡位,纔一年零六個月,為此須臾富貴,甘受萬載惡名,豈不愚哉!有詩為證:     弒君指望千年貴,淫獵誰知一旦誅!若是兇人無顯戮,亂臣賊子定紛如。 陳自公子躍即位,與蔡甚睦,數年無事。這段話繳過不提。   且說南方之國曰楚,羋姓,子爵。出自顓頊帝孫重黎,為高辛氏火正之官,能光融天下,命曰祝融。重黎死,其弟吳回嗣為祝融。生子陸終,娶鬼方國君之女,得孕懷十一年,開左脅,生下三子,又開右脅,復生下三子。長曰樊,己姓,封於衛墟,為夏伯,湯伐桀滅之;次曰參胡,董姓,封於韓墟,周時為胡國,後滅於楚;三曰彭祖,封於彭墟,為商伯,商末始亡;四曰會人,妘姓,封於鄭墟;五曰安,曹姓,封於邾墟;六曰季連。羋姓,乃季連之苗裔。有名鬻熊者,博學有道,周文王、武王俱師之。後世以熊為氏。成王時,舉文、武勤勞之後,得鬻熊之曾孫熊繹,封於荊蠻,胙以子男之田,都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九回 齊侯送文姜婚魯 祝聃射周王中肩

  話說齊僖公生有二女,皆絕色也。長女嫁於衛,即衛宣姜,另有表白在後。單說次女文姜,生得秋水為神,芙蓉如面,比花花解語,比玉玉生香,真乃絕世佳人,古今國色。兼且通今博古,出口成文,因此號為文姜。世子諸兒,原是個酒色之徒,與文姜雖為兄妹,各自一母。諸兒長於文姜只二歲,自小在宮中同行同坐,覷耍頑皮。及文姜漸已長成,出落得如花似玉,諸兒已通情竇,見文姜如此才貌,況且舉動輕薄,每有調戲之意。那文姜妖淫成性,又是個不顧禮義的人,語言戲謔,時及閭巷穢褻,全不避忌。諸兒生得長身偉幹,粉面朱脣,天生的美男子,與文姜倒是一對人品。可惜產於一家,分為兄妹,不得配合成雙。如今聚於一處,男女無別,遂至並肩攜手,無所不至。只因礙著左右宮人,單少得同衾貼肉了。也是齊侯夫婦溺愛子女,不預為防範,以致兒女成禽獸之行,後來諸兒身弒國危,禍皆由此。自鄭世子忽大敗戎師,齊僖公在文姜面到,誇獎他許多英雄,今與議婚,文姜不勝之喜。及聞世子忽堅辭不允,心中鬱悶,染成一疾,暮熱朝涼,精神恍惚,半坐半眠,寢食俱廢。有詩為證:     二八深閨不解羞,一樁情事鎖眉頭;鸞凰不入情絲網,野鳥家雞總是愁。 世子諸兒以候病為名,時時闖入閨中,挨坐床頭,遍體撫摩,指問疾苦,但耳目之際,僅不及亂。一日,齊僖公偶到文姜處看視,見諸兒在房,責之曰:「汝雖則兄妹,禮宜避嫌。今後但遣宮人致候,不必自到。」諸兒唯唯而出,自此相見遂稀。未幾,僖公為諸兒娶宋女,魯、莒俱有媵,諸兒愛戀新婚,兄妹蹤跡益疏。文姜深閨寂寞,懷念諸兒,病勢愈加,卻是胸中展轉,難以出口。正是:「啞子漫嘗黃柏味,自家有苦自家知。」有詩為證:     春草醉春煙,深閨人獨眠。積恨顏將老,相思心欲燃。幾回明月夜,飛夢到郎邊。   卻說魯桓公即位之年,年齒已長,尚未聘有夫人。大夫臧孫達進曰:「古者,國君年十五而生子。今君內主尚虛,異日主器何望?非所以重宗廟也。」公子翬曰:「臣聞齊侯有愛女文姜,欲妻鄭世子忽而不果。君盍求之?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即使公子翬求婚於齊。齊僖公以文姜病中,請緩其期。宮人卻將魯侯請婚的喜信,報知文姜。文姜本是過時思想之症,得此消息,心下稍舒,病覺漸減。及齊、魯為宋公一事,共會於稷,魯侯當面又以姻事為請。齊侯期以明歲。至魯桓公三年,又親至嬴地,與齊侯為會。齊僖公感其慇懃,許之。魯侯遂於嬴地納幣,視常禮加倍隆重。僖公大喜,約定秋九月,自送文姜至魯成婚。魯侯乃使...

《東周列國志演義》第八回 立新君華督行賂 敗戎兵鄭忽辭婚

  話說宋殤公與夷,自即位以來,屢屢用兵,單說伐鄭,已是三次了。只為公子馮在鄭,故忌而伐之。太宰華督素與公子馮有交,見殤公用兵於鄭,口中雖不敢諫阻,心上好生不樂。孔父嘉是主兵之官,華督如何不怪他?每思尋端殺害,只為他是殤公重用之人,掌握兵權,不敢動手。自伐戴一出,全軍覆沒,孔父嘉隻身逃歸,國人頗有怨言,盡說:「宋君不恤百姓,輕師好戰,害得國中妻寡子孤,戶口耗減。」華督又使心腹人於里巷布散流言,說:「屢次用兵,皆出孔司馬主意。」國人信以為然,皆怨司馬。華督正中其懷。又聞說孔父嘉繼室魏氏,美豔非常,世無其比,只恨不能一見。忽一日魏氏歸寧,隨外家出郊省墓。時值春月,柳色如煙,花光似錦,正士女踏青之候。魏氏不合揭起車幰,偷覷外邊光景。華督正在郊外遊玩,驀然相遇,詢知是孔司馬家眷,大驚曰:「世間有此尤物,名不虛傳矣!」日夜思想,魂魄俱銷。「若後房得此一位美人,足夠下半世受用!除是殺其夫,方可以奪其妻。」由此害嘉之謀益決。   時周桓王十年春蒐之期,孔父嘉簡閱車馬,號令頗嚴。華督又使心腹人在軍中揚言:「司馬又將起兵伐鄭,昨日與太宰會議已定,所以今日治兵。」軍士人人恐懼,三三兩兩,俱往太宰門上訴苦,求其進言於君,休動干戈。華督故意將門閉緊,但遣閽人於門隙中,以好言撫慰。軍士求見愈切,人越聚得多了,多有帶器械者。看看天晚,不得見太宰,吶喊起來。自古道:「聚人易,散人難。」華督知軍心已變,衷甲佩劍而出,傳命開門,教軍士立定,不許喧嘩。自己當門而立,先將一番假慈悲的話,穩住眾心。然後說:「孔司馬主張用兵,殃民毒眾。主君偏於信任,不從吾諫。三日之內,又要大舉伐鄭。宋國百姓何罪,受此勞苦!」激得眾軍士咬牙切齒,聲聲叫:「殺!」華督假意解勸:「你們不可造次,若司馬聞知,奏知主公,性命難保!」眾軍士紛紛都道:「我們父子親戚,連歲爭戰,死亡過半。今又大舉出征,那鄭國將勇兵強,如何敵得他過?左右是死,不如殺卻此賊,與民除害,死而無怨!」華督又曰:「『投鼠者當忌其器』。司馬雖惡,實主公寵幸之臣,此事決不可行!」眾軍士曰:「若得太宰做主,便是那無道昏君,吾等也不怕他!」一頭說,一頭扯住華督袍袖不放。齊曰:「願隨太宰殺害民賊!」當下眾軍士幫助輿人,駕起車來。華督被眾軍士簇擁登車,車中自有心腹緊隨。一路呼哨,直至孔司馬私宅,將宅子團團圍住。華督吩咐:「且不要聲張,待我叩門,於中取事。」其時黃昏將盡,孔父在...